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仍是前头那句话,只你晓得自己的身份和尊卑,能谨守着分寸,便很足够了。”



    “婢妾自是会好生守着的,娘娘也是。”寄荷侧妃不甘示弱。



    然很快,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与娘娘相谈甚欢,我倒是险些忘了正事。”她拍了拍脑袋,“今日婢妾前来,实是为了四姑娘的事。”



    永安王妃目光一闪:“阿笙?”



    “正是呢。”寄荷侧妃点了点头,“我胎已坐稳了,自然便不好再待在云舒院里头了。毕竟是未出阁姑娘家的院子……”



    她小小嘟囔一声,却又抬起头来,将永安王妃看一眼,方才继续道:“非是婢妾要强占,实是王爷,王爷他……”提及永安王,她面上有些羞臊的红,但虽心虚,仍将后头的话说完整了:“您是王爷的结发妻子,夫妻结缔二十余载,最是晓得王爷的脾性的。”



    “王爷平日虽……”她含糊了一声,又道:“可王爷若是认准了什么,纵不论是娘娘,还是婢妾,都是十分不好悖逆的。”



    说得是实话,但听着却令人十分不舒服。



    永安王妃面上不耐烦更甚了几分:“你究竟想说什么?”



    “婢妾,婢妾是想说,四姑娘在娘娘这院子住着,怕是有些不方便,从前婢妾虽占了她的院子,却不过是无奈之举,如今婢妾既已能走动了,便当搬回听荷斋去,也省得王爷进出不便……”她看一眼永安王妃,“阿笙在娘娘院子里,想来也十分不方便吧……”



    语气里,仿佛带着小小的试探:“听闻四姑娘昨日在碧纱橱里头与一帮子下人们烤火作乐,声音十分大,娘娘一向浅眠,怕是被吵得不轻,既如此,倒不如早早地放了阿笙回云舒院去,也好叫娘娘少操心些才是。”



    她口口声声地,一口一个“操心”、“回去”,姿态又放得那样低,仿佛十分诚心的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



    然,永安王妃听着这番似乎挑不出来任何错处的话,心中的不喜却更深了三分。



    这贱婢,口口声声地为全局故,为大局想,然实则不过是得意洋洋地冲到自己面前来炫耀罢了——炫耀她在永安王面前究竟有多得宠,又显摆她如今腹中有了王爷的骨血,还有能在这满王府里头横着走的底气……



    倒是极有底气的。



    永安王妃下意识地看寄荷侧妃一眼。



    不知她的底气,是源自这张脸,还是这她那腹中本不该存在的孩子。



    说是要搬出去,实则却不过是说自己能在这王府里头来去自如,想住在哪里便住在哪里,还有,这贱婢如今这般态度,分明是在告诉她,这掌家之权,虽被自己收了回来,可她的势力却已然渗透了整个王府——否则,昨夜碧纱橱里的笑声又如何解释?



    她只是笑。



    “你的话,倒也算得上有几分道理。不过,阿笙是否搬离正院,却只是我的决定,还轮不到旁人置噱。”



    她起身来,“你的话,我自会好生考虑的,若是无事,你便下去吧。”



    永安王妃背脊挺得笔直,往日当家主母的风范尤在,脚却一步又一地往里头走。



    “唤阿笙来,我有事与她交代。”



    她吩咐着,也不管后头那道视线一直如影随形紧跟着她,连脚步也不曾停顿一下——



    该走的,始终会走。



    不离开的,便是拿大棒子撵她,却也是赶不走的。



    折腾了一夜,季笙却始终都睡不着——昨日发生的事和永安王妃与她说的那番话,仍在脑海中不住地翻滚着,那么记忆犹新地。



    前头的喧嚣她听得见,也晓得发生何事——听闻那外乡人下聘,便是今日了。



    她觉得腰间荷包装着的东西实在地太沉了,坠得她几乎要直不起腰来似地。



    她心烦意乱地,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又装回去,手不住地在圆滚滚的夜明珠上戳着,珠子在桌上滚动着发出骨碌碌的声音,直令人十分烦躁不安。



    往日的梦,那白衣的少年郎带着她飞来飞去,湖心岛上的二人相对,寒山寺中月黑风高时她赠他的手串,他带着她深夜在山巅上挖开那具埋着一个最深秘密的棺——



    就像是少女做的一场绮丽的梦。



    如今梦醒了。



    他已袅然无踪,她却已定了亲事——那些过往,怕是也该放下了。



    唯心口处,钝钝痛着,仿有人拿了刀在上头重重地划拉出一道口子,正汩汩地淌出血来。



    有人来请:“四姑娘,王妃召您去前头院子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笙仿佛在那张面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笑。



    似带着某种轻视……



    她收回目光:“母亲可说了什么事?”



    “这奴婢便不知了。”那婢女面上有些促狭,“今日,陈氏郎君前来下聘,想来娘娘召姑娘,也是为了此事吧……”



    陈氏?



    季笙心中一跳。



    她晓得的陈氏,却只有一个。



    可那个人,出身南地,自寒山寺一别后,便再误无了踪迹。



    不会是他。



    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她应了一声,起身命人打水来与她洗了一把脸。



    没有热水。



    反而令她精神稍稍振奋了一些:“阮娘随我来便是,至于其他人,”她看众人一眼,“你们只管在此将屋子守好了便是。”



    众人齐齐地应了。



    季笙这才同那婢女一道往外走。



    行得几步,那婢女步子却不自主地放慢了,小小靠近了季笙:“四姑娘好福气,婢子先同姑娘道喜了。”



    所嫁非人,喜从何来?



    季笙笑容有些发苦:“多谢。”



    见得季笙面上隐有不甘,那侍女不由奇怪地看季笙一眼:“四姑娘,虽只是妾,可今日那陈氏三郎亲自前来送聘,婢子们都瞧得真切,陈氏三郎的容貌生得那样好,又有家财万贯,原是一桩大喜事,怎地姑娘却似兴致不高的模样?”



    她哪里提得起什么兴致来。



    但这种话,实在有些交浅言深了些。



    她便只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那婢女讨了个没趣,便有些悻悻地,倒是也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