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过去的事,早就该过去了。”她从石钧掌中挣脱,又向前疾走了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后,方才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石钧便笑。



    他性子原十分沉闷,又不苟言笑,周身气质冷得如冰一般,如今这一笑,却冰雪消融,便比寻常更添三分难得真心的愉悦。



    “阿笙,是你执念太深,固守与过去而不肯自拔,你若愿朝前多看看,今日,你我也不必走到这般田地。”他看季笙一眼,“阿笙,你不妨朝前看上几眼……”



    但她的手,他到底是没有再拉了。



    唯脚步紧紧伴在季笙身边,二人并肩行着,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处。



    双驾的马车旁,静静伫立着一个容貌娇媚的妇人。



    她面上带笑,唯眸色深沉,里头盛了经年不化的寒冰。



    石钧率先看到她。



    前后扫一眼,便很快做了决定,弃了季笙便急急朝她走去:“这样冷的天,你怎地在此等我?”



    他说着,便握着她的手往马车上送:“快些上去,若你受了寒气生了病,只怕不好。”



    季芸目光却落在他肩头上未来得及化掉的雪花上。



    纤纤手指在他肩上拂过,替他将雪花掸去了,方才道:“夫君还说我莫要受寒,夫君怎地自己却淋这样多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又似一场浩大盛景,季笙目光落在季芸搭在石钧肩上的手上,一扫而过。



    后头,永安王府的暖轿已抬来了。



    她略弯了腰,正要入内,却听后头突传来一道声音:“阿笙,这样天寒地冻的,你这小轿实在算不得暖,不如来我的马车里,既有热茶点心,也有暖炉,倒可叫你免去一场寒冻。”



    是季芸的声音。



    她目光微闪,落在季笙同样盛满了雪花的肩头上。



    今生,今生也算共白首……



    笑容有多甜蜜,心中便有多痛恨——恨的人,自然是这个明明什么都不如她的庶女轻易能够……



    眼前闪过的,却是在冷宫门口的那一幕。



    少女被自己的夫婿抵在墙角,分明已退无可退,然她视之为天的夫君却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亲密的目光将那少女望着——那样宠溺,实在叫她难以不生嫉妒之心。



    还有方才。



    上一刻,她才与夫君说过白首的话,马车驶出宫又回来,为的不过是能早一些见到丈夫——甚至,她也切切实实地见到了。



    然,却不是她所希望的方式。



    两个人并肩走着,纵然容色疏离,但远远看着,竟有一种十分奇异的和谐感。



    实在……刺眼。



    季芸面上笑容甜甜:“阿笙,你不妨坐我们的马车一道回去,反正也是顺路。”



    季笙抬眼,见季芸正满脸带笑地将她看着,明明是十分亲近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季笙却在这样的笑容下突生出某种心虚的错觉来。



    她忙摆了摆手,“多谢表姐好意,阿笙愧不敢受。”



    话音未落,身子却一矮,人已坐回暖轿中。



    “走吧。”



    一辆马车,一顶软轿,一前一后地出了宫门。



    上了铜雀街,听得外头商户叫卖嘈杂,石钧方才同季芸道:“阿芸倒是好生大方。”



    仿佛意有所指的模样。



    “是呀。”季芸若有所思,“我自来被养在宫中,见过的比夫君所想要多得多,又如何能不大方?”



    若是不够大度,又怎会有今日?



    她笑着看石钧一眼:“夫君所思,便是阿芸所思,夫君所想,自也是阿芸所想。夫君,你我夫妇,本是一体,实在不必遮掩。”



    然,回应她的,却只是石钧闭上的双眼,和突伸手揽她入怀的动作:“能得阿芸为妇,原是我的福气。”



    季芸便也跟着笑,唯独嘴角那么苦涩十分明晰,怎么也散不去。



    回到王府,难得永安王没有外出吃酒——又或是容后薨逝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长安,酒肆不曾开门之故。



    夫妇两个急急地扯着季笙问东问西:“听闻陛下今日谁都不见,唯独只召了你,这是真的么?”



    这种事,纵然她不说,早晚也会被传得满天飞。



    季笙便点了点头:“陛下只叫我剪了灯花,其他的,倒是没有说什么。”



    又或者说了,只是她当时实在太怕,并未听真切。



    “看来那些传言果然是真的了……”永安王妃撒了手,喃喃自语。



    季笙不由看她一眼。



    “母亲说什么?”



    然而,永安王妃却并未答话,只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着,季笙不敢轻举妄动,又怕永安王妃再有什么吩咐,便只老实地立着,腹中空空,有些轻微绞痛。



    她不以为意。



    这些年来,她总是饥一餐饱一餐地,早已患了胃疾,如今这样隐约的疼痛,不过是旧疾复发罢了,实在不必挂怀。



    是夜,月已升,明晃晃地挂在半空,衬着满地莹白的雪,仿如白昼。



    宸庆殿外,众人心忧如焚——陛下已将自己锁在殿内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



    “陛下伤心,臣妾们也十分难过,可陛下无论如何也万望爱惜着自己的身子,陛下,请用一些饭菜吧陛下……”



    众人种,一个声音尤其大一些,语中未见伤痛,反只有对昭帝的关怀——



    她一声又一声地,都在关怀着昭帝的身子,分明对他一往情深的模样。



    宫人们小小地交头接耳着,为她的一片真心。



    初来时,她声音尚且洪亮,可苦求了大半夜,再柔婉的嗓子也因长时间地声嘶力竭而显得有些沙哑起来,听在人的耳中,不由更加揪紧了心。



    “赵贵嫔娘娘倒是待陛下一片痴心……”



    “可不是么?您也不瞧瞧她的出身和容貌……”有宫人躲在角落里朝着赵贵嫔张望着,忍不住八卦:“不过一个杀猪匠的女儿,不过凑巧生得与殿下像了些,便一朝升天,若是不将陛下抓得劳些,多贴些心力,又如何能得盛宠?”



    毕竟,一时的相似不过只是诱因,唯独生活处处像了容后,却又比容后来得更加热情和真心,叫吃惯了冷脸的陛下能得一个赝品的曲意迎逢,方才能得陛下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