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青乔瞠了瞠眼,朝元霖打手势,“谁?几个人?”
元霖上船前已经卸了兵器,现在手里提着一根挂着半米长绳的铁钩,看清了宿青乔的问题后摇摇头,凑近了小舱门口。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杂乱,有些是船外面的,有些是逼仄的小仓之间的,外面是白日,船上的天涯阁弟子闹着玩乐。
元霖屏息凝神,不一会了,小舱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声音裹着常年入海的潮湿,闷闷的。
咚咚——
“小兄弟们,是我,把门开开。”是那个厨娘的声音。
元霖回头看了容歌一眼,容歌指尖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两根银针,示意道:“打开看一眼。”
元霖挺直腰板,将门闩拉开,打开一个小缝,露出厨娘半张大脸盘子,以及一股海鲜的腥味。
“小兄弟们都在吗?”厨娘年纪稍大,相貌普通,带着厚重的方言,还刻意压低了嗓门,“我怕你们闷坏了,来问你们吃不吃东西。”
大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韩宜年太多钱,良心上过不去这才来多嘴问问。
怕挤在门口过来人注意到,元霖让开一点,说:“进来。”
厨娘乐呵呵的在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手,低着头进来了,她看了里面一眼,就最年轻的姑娘对着她笑了笑,虽然那姑娘脸上有雀斑,其貌不扬,可眼睛黑亮黑亮的,让人无端的不敢多看。
另外两人背过身做自己的事,头也懒得回一下。
“那个……你们要是想吃点热乎的,我一会给你们端点过来,”厨娘说:“放心,我们是船上的老人了,没人在意,不会被发现的。”
容歌用袖口掩着见血封喉的银针,态度亲和道:“那就谢谢大娘了。”
厨娘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我也不是没偷偷夹带过人在船上,但都没你们出手大方,这船上只认钱的。”
容歌依旧笑着挑了下眉,元霖会意,立刻又掏了银子递过去,厨娘欢天喜地的塞怀里了。
“外面干什么呢?听着挺热闹,”容歌装作无心的问了句,“吵吵闹闹的吓得我都不敢出去透气,憋的晕乎乎的。”
厨娘咧着嘴道:“唱歌跳舞的,确实挺热闹的,船一远离岸边,这些带着家伙什的人就松懈下来了,船上仅有的两三个姑娘都被叫去跳舞了,还吩咐船老大让后厨做鱼宴,我忙了一个多时辰呢。”
“原来如此。”
容歌感叹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海上风浪大,他们还有心情唱歌跳舞?不怕遇到危险啊?”
“这你就不懂了,”厨娘说:“我们船老大是个能人,他担保了不出事就不会出事,况且外面的人一看就是有本事的,怕什么海浪啊?也就颠这两天,后面天象不错,能顺利靠岸的。”
容歌显得很无知,问道:“大娘,还有几天靠岸,你知道吗?”
厨娘想了想,“十天不到吧,反正一晃眼就过去了。”
说了会话,厨娘害怕有人找她,急急忙忙就要走,叮嘱道待会送吃的来。
元霖送他出口,眼看要出去了,容歌却突然喊住人,“大娘,你看我能出去帮忙吗?帮你们后厨上菜什么的,外面那么乱,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容歌笑的人畜无害,点头道:“好。”
——
此刻外面正值白日,甲板上人来人往,天涯阁这些年在外面得了不少好酒玉露,一股脑的往船舱里搬,有不小心的打翻了几坛,酒味一下子就散了出来。
容歌看不清船舱里的场景,里面叫嚣着上菜,她低着头端着盘子跟进去,粗略的扫了一眼,果然有七八个蛮人,他们甚至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服饰,和天涯阁的人说着什么。
最右边的蛮人不知因为什么争的面红耳赤,一下子就揪住了身边大周男人的后领,暴喝一声:“敢诓我,我把你丢海里喂鱼!”
那人被勒的喘不过气,低声求饶,容歌又看了一眼,阴沉的想,那被人提着的小鸡崽不是李晖吗?
她故意往里面走了两个桌,把盘子放下。
“怎么都进来喝酒了,让人看着后舱啊?”
容歌猛然听了这么一耳朵,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旁边的人应道:“船上都自己人,后舱留两个人看就行了,这可是在海上,方圆百里连个鬼都没,安全的很。”
“那就留两人看着点,别出事。”
容歌小步退了出去,离开前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他,她半回头,同最里面的李晖战战兢兢的对视了一眼,容歌神色微黯,李晖却先低下了头。
麻烦。
容歌借着身材娇小,在船上走了一圈,把各舱的位置摸了个清楚,晚些时候才溜回去。
宿青乔一身潮气,“怎么样?”
容歌喝了口水说:“和我们预料的大差不差,鞑靼这会应该和容简产生了嫌隙,这批毒粉鞑靼王看不到效果之前,就不会再信容简的花言巧语,所以派了李晖路上谈判,一定要让鞑靼死攻漠北。”
“就李晖那怂样,能谈出花来?”韩宜年冷嗤了声,“容简派他送死吧?”
容歌说:“我看他们抬酒了,估计得连喝好几天,指不定就喝高了,晚些时候我们分头行动,给他们酒水里加点东西。”
宿青乔:“什么东西?”
“好东西。”容歌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厨房说到做到,真给他们搞了顿热乎的,容歌胃口不高,随便吃了几口,等厨娘一走,夜幕降临四个身影便从船舱里摸了出去。
容歌伸了个懒腰,和宿青乔一路往后舱去,宿青乔抬头看了眼晦暗的漫天星辰,戳了戳容歌说:“你想把毒粉给他们尝尝,这不会被发现吧?”
容歌看不清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道:“不怕,少量掺进去,等他们连喝几天发现后也迟了,正好借着他们让我研究研究药性。”
“船比预料走的快,”宿青乔爬在栏杆处看了会,又小步回来,皱眉道:“用不了十日,七八日就能到地了,我们怎么给镇北王传信啊?万一我们被发现了,漠北军得及时来啊。”
不然就凭他们四个,保准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