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明眼神落寞地摇了摇头：“没事。”
“有事。”青惟才不会信他，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我要听实话。”
“妖……寿命都那样长吗？”白竹明看着青惟美丽的双眼，感觉像一个深深的漩涡，在吞噬着自己的一寸一毫。
“嗯？”青惟没明白他怎么问这么一句，“还好吧，长不长的，总会死去的。”
白竹明想到小鱼干快三百岁了还是个孩童模样，情绪低落地说：“可人的寿命只有不过百年……青儿，如果我死了，你会去寻我的转世吗？”
青惟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心地回答：“不会。”
“为什么？”白竹明有些不明白，有些生气，“你不想和我再续前缘吗？你这样回答，是不是不爱我……”
“转世而来的人，终究不是你，我只要你的今生今世，只要你。”青惟摸着白竹明的脸深情地说，“百年也好，千万年也罢，情谊深厚如何，与时间长短无关。”
“那如果我死了，你独自留在世上……”
青惟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皱着眉头：“什么死不死的，总说这些做什么？”
白竹明拉下她的手在唇边轻啄一下：“可我们的寿命不对等，这终究是要面对的问题。”
青惟拉着白竹明继续走，边走边说：“如果你的生命快到尽头，我会想方设法延续你的生命，就连神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行。所以我只要今生今世。”
白竹明任由青惟牵着，在她身后看着她目光复杂。
洞里，小鱼干有些不敢看蛇三的样子，想着自己骗了这几个救命恩人，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下也不好再用小孩子的样子卖萌了，毕竟快三百岁的人了。
蛇三看出他的窘迫，主动开口：“鲛人的生命规律与我们是不是不相同？”
“啊？”小鱼干不明白他的问题。
“你看青惟，她五百多岁了吧，俨然一副大姑娘模样了，而你快三百岁了，却还是如此孩童模样。”蛇三看了看小鱼干的小胳膊小腿，怎么想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小鱼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明白了蛇三的意思，回答他：“也许吧，我们部落里和我年岁一样大的，也是这般模样。对了，冒昧问一句，您……今年……”
“我啊。”蛇三笑着捋了捋胡子说，“活得久了记不清了，在人世间有几千年了吧。”
小鱼干试探性地问：“那您的家人也是？”
蛇三微笑着点点头：“和你一样，我也是族长的孩子，亲眼看着全族被灭。”
“那，那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小鱼干不明白他的笑容，这样的事情……绝不是能笑着说出来的。
“都过去了。”蛇三摆摆手书里，“人活一世，不能总被过去的事情困在原地。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时间真的会磨平一切。”
小鱼干现在当然没有体会，那天晚上的画面一直重复在眼前，是困扰着他的梦魇。
想到这些，小鱼干握紧了拳头，眼神发狠：“爷爷，您没想过报仇吗？”
“报仇？”蛇三看着小鱼干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叹了一口气说，“你和我年轻时挺像的。”
“像？”小鱼干以为他指得是长相，看着蛇三黢黑的，沟壑纵横的，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脸庞，怀疑人生了……
鲛人一族可是出了名的长相俊美！
“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报仇。”蛇三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血腥恐怖伴随着哀嚎声的画面，“一人之力，如何报仇，只不过是去把全族拼死守护的自己拱手奉上罢了。”
“可是！不报仇，家人就白死了！”小鱼干愤怒地说。
“孩子，你还小，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修炼，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真正强大了，再去想报仇的事。”蛇三看着小鱼干的蓝色眼睛，神色认真地说，“你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莫鲁莽冲动。”
蛇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话锋一转，表情轻松起来：“啊，你喜欢青惟，是因为她像你姐姐？”
蛇三话题转变的太快，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度，小鱼干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弯，呆呆地看着他：“啊？”
“哈哈哈哈哈。”蛇三被他呆萌的样子逗笑了，捋着胡子说，“你可要小心了，青惟可是个暴脾气。”
小鱼干脸色微红，低着头说：“她，她生得真好看，许多鲛人都比不上呢。”
“她啊。”蛇三想起自己这个徒弟就目光柔和，“最是嘴硬心软，也最是讲义气，自己认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天天嚷嚷着要把你倒吊着晒成小鱼干，都只是吓唬你。”
蛇三突然想，如果自己真的大限将至，这小家伙在青惟身边陪着也不错，总比凡人白竹明要好一些，还能护着点她，便对小鱼干说：“我和她也是半路认识，也算相依为命，你若是愿意，就跟着我们吧。”
“真的吗？”小鱼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深海之中的部落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能跟着他们，自然是个庇佑。
“这有何真假。”蛇三笑眯眯捋了捋胡子。
“啊对了，爷爷，我说的鲛珠粉，您要记得服用。”小鱼干今天给蛇三把了脉，摸了摸他的身体状况，已是即将枯竭的状态。
鲛人一族不仅自己的自愈能力强大，还可以试探别人的身体。
蛇三笑容僵住了，看了看洞外面，回头小声叮嘱他：“我身体的事，不要告诉青惟。”
“为什么？”小鱼干不懂。
“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怕她跟着瞎操心。”蛇三垂下眼眸，“万一再一时情急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总之你答应我就是了。”
他早就感应出身体不行了，一直瞒着青惟。
小鱼干虽然不懂，但还是答应了：“好吧。爷爷，您对她真好。”
“她这丫头其实单纯得很，是个实心眼的，值得托付的。”
他们正说着话，青惟回来了。小鱼干想看她，却又不敢看她，只好扒着木桶边缘，眼神闪躲的模样。
青惟看着自己进来后他们便不说话了，坐在一旁问：“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话了？”
“因为在说你的坏话。”蛇三十分自然地就接了一嘴。
“说什么？”青惟凶巴巴地瞪着小鱼干，“你骗我的事还没算账呢！”
小鱼干缩着脖子往木桶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他和我们……和我，也算同病相连。”蛇三拍了拍青惟的手臂说，“我就让他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青惟看向蛇三，“万一你们的敌人不是同一拨人，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危险？我们自己都还在逃命，还带上他？老头儿，你能不能拎得清啊？”
虽然青惟挺喜欢这个长相可爱的小萌娃，但是没打算让他一直跟着他们，就想着让他待在鸡鸣山。
“他这么小，不妨事的。”蛇三用眼神安抚小鱼干，小声对小鱼干说，“她就是嘴硬心软。”
“我听见了。”青惟没好气地说，“你才最是心软！最没用的就是心软。”
蛇三老顽童一般吐吐舌头，然后化成一条小黑蛇样子自己的窝里爬去，近几日他身体总感觉疲惫，贪睡得很。
青惟也准备去床上休息，路过木桶的时候拍了一下小鱼干的脑袋，凶巴巴地说：“你最好给我老实儿点！再让我发现你骗我，就把你倒吊着晒成小鱼干！”
小鱼干眨巴着眼睛连忙点头，赶快钻进水里。
青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秋风席卷着落叶带走最后一片温度，秋意更加浓厚了，风中也带了几分穿透力。
中原地区的深秋和南方的冬天一样，蛇三这几天总是感觉冷，整个人都没精神，整天都是一条小黑蛇的形态窝在洞里，妖怪学堂都懒得去了。
青惟看他这幅样子，以为他又要冬眠，蹲在他的窝旁边问他：“老头儿，你要开始冬眠了吗？”
小黑蛇摇了摇小脑袋，吐了吐信子书里：“没到时候呢，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小鱼干近几日已经幻化出双腿，穿着蛇三给他做的衣服在洞里端着个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把碗递到小黑蛇的嘴边说：“爷爷，喝了它吧。”
“这什么？”青惟拦住小鱼干的秋天，皱着眉看着他手里的碗，里面的液体呈乳白色，甚至看起来有些浑浊。
“这是鲛珠磨成的粉末。”小鱼干解释说，“是上好的补药来得。”
“真的吗？”青惟有些怀疑。
小黑蛇又开口了：“是真的，放在地上吧。”
小鱼干把碗放在地上，小黑蛇就着碗喝了起来。
青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担心得很，不自觉冒出很多不好的想法。
他最近一直用小黑蛇的形态，是已经到没办法支撑人形了吗？
这阵子青惟忙着和小白约会，忙着照顾小鱼干，忙着练功，唯独忽略了蛇三。一直以为他有妖怪学堂就够了，没想到他的身体这样虚弱了自己才知道。
仔细回想来，他的身体变得不好也是有迹可循的，是自己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