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村民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唐秋舅舅在村中可不是瞎混的，有不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酒肉兄弟。别的事不行，但窝在家里这么好几个月,出门揍几个渣滓，还不用他们带头,那还不是唐舅舅吆喝一声就能成行的事？！
等莫朝夕他们到大柿子树下的集合点，已经有十多个青壮年呜呜嚷嚷地叫嚷着，大雪天里也撩上胳膊衣服,撸起袖子,要出去干仗了。
他们看见莫朝夕一行人下来,明明唐夏唐秋才是溪山村人,偏偏他们都先跟莫朝夕招呼上了。
“莫老板,你说咱们怎么干？弄不死丫的，死变态！”
“咱们这回都听莫老板的！”
“对,听莫老板的！”
一群人说起来基本都是唐舅舅那个辈分的，是莫朝夕长辈,可这会儿都意见一致，眼巴巴地望着莫朝夕，等他拿主意。当初环境恶劣之前,他们分明都没在村里，莫朝夕在村里做幕后老板带着村民赚钱的时候，他们也没怎么赶上,但也不妨碍他们齐刷刷喊着莫老板。
唐舅舅怕来的人少了，凑过来低声说：“要不要再等等，我去隔壁村跑一趟。”
说是隔壁村,其实是比溪山村还要靠山的村子,过去步行需要至少一两个小时才能到,据说是前些日子，里头有村民出来看看，这才发现那村里还有些活人。
都说是酒肉兄弟了，溪山村能跟着唐舅舅站出来十多个人，已算还是不错。
莫朝夕摇头说：“不用。刚舅舅去找人的时候，我也找人问了问，那伙人原本倒是有那么慢十几二十个，但事情闹出来后，现在剩下的还有七八个。当时村子给出去的粮，敞开了吃，到现在也顶天了……”
粮食不多了，又得罪了两个村子，表面看是他们虚张声势吓住了村民，但实际上他们怂得很，没那个胆子敢真的冲进村民家里烧杀抢掠，否则也不至于拿那点吃的，去哄骗小孩了。
所以，不足为惧。
见莫朝夕自有一份笃定在身上，也事先打听过了，唐舅舅也就放心了。何况他刚喊人的时候，跟几个特别要好的还交代过，身上都带了小刀，没放在明面上，真的有事，那也是出其不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头走，扛着锄头，拿着砍刀，凶神恶煞的。
村里暗处有人透过窗子默默注视着，等走到原先划给第三村的位置，一路上来了有多了好几个壮劳力。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拎着柴刀。
虽然，更多的人只是在屋里默默看着。
那一伙人占据的位置就是当初给第三村人的主要住处——寺庙。莫朝夕他们一行人也目的明确就冲着往那走，倒不是不怕他们闻风逃跑，但都这光景了，跑能跑到哪去？
离开村子？要他们真的敢，也不至于做出那等渣滓干的事。
路过外村，再顺着溪流往前走不远就是庙。这溪流流到这儿正是一个弯曲的弧度，马路也变得弯曲起来，内侧被层层叠叠的破布笼罩起来的稻田……
忽然从拐弯的死角里冒出一个小脑袋来，不等莫朝夕拦下大家，就见紧跟着小脑袋的是一张小女孩儿的脸。
莫朝夕记性很好，虽然小女孩长大了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当初那个林代明的女儿——林小佳。
“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朝夕皱眉，他眺望了下远处的寺庙，距离这里直线距离都不足500米。那群专门对小女孩下手的渣滓，在寺庙里一眼就能看到这边。
林小佳被莫朝夕这么一问，顿时缩了缩脑袋看着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又动了动，有点眼巴巴的，一看就是有事要说。
唐秋拍了下莫朝夕，然后自己快步小跑着往前，莫朝夕也很有默契地以防万一，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就算有埋伏也能及时反应。
后头的大部队暂时按兵不动。
“小佳，你是不是有事找哥哥们呀？”唐秋走过去，一眼看到拐弯处没有埋伏，只有林小佳一个人。她本身就穿得破旧，灰扑扑的，藏在灰扑扑的大棚边上，乍一眼还真看不出来。
林小佳看了看唐秋身后的莫朝夕，又看了看微微俯身慢慢过去，很温和的唐秋，这才小小声说：“哥哥，给你。”
说完往唐秋怀里塞了团纸，没等唐秋问，她直接就缩回了破布大棚里，几个小跳，人就在大棚之中没了踪影。
唐秋拿着纸团回头看莫朝夕。一个迈步，莫朝夕凑过去，摊开纸团，就见着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坏人不在庙里，在河洞里。奶奶说，河洞在芦苇那。”
见林小佳跑了，周九川他们几个纷纷上前，唐秋也把纸团给他们看了。
周九川皱眉说：“我记得他爸咱们可没客气，这小姑娘能信吗？”
唐秋也点头：“小佳没理由骗我们。问题是，她怎么知道的。”
那群人下手的都是小孩，还大部分都是小女孩，林小佳完全符合。那这纸条是怎么来的……他叹了口气，又心疼无奈也有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很复杂的心情。
莫朝夕瞧出他实在算不上好的心情，忽然凑近，胸膛就贴着他的后肩，扬手拍了拍他脑袋，低声说：“不管怎么知道的，总之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活不了了。”
“对！”
唐秋点头！又不是第一天末世，他迅速收拾好心情，去寺庙会会那群渣滓。
周九川和唐夏回头将这边林小佳传递的消息跟后头的人都说了下，让大家都提高警惕，先去寺庙看看。唐夏说：“我记得寺庙前是有一大片芦苇的，但如今大雪厚得盖住大半河道，我不太清楚位置。有没有对这一边特别熟悉的？”
“我！”
“这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可拉倒吧。你忘了，咱们村新农村改造，前年你回来的时候，连寺庙边上的小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这么一说，大家伙忽然就想起来，他们以前都在城里上班，也就过年回来，还真的不太记得。只记得那一大片芦苇丛是在桥边上，具体是桥多远的位置，这一片茫茫白雪下，还真说不清。
刚还喊着说自己知道的村民，瞬间举起的手就像缩回来，多少有些尴尬住了。
边上的哑巴却是眼睛一亮，很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胸膛，然后比划着手语说：“我知道，那河边有三处分开的芦苇丛，我能知道具体的位置，不怕找不到。”
周九川说：“对哦，你说那边你还有几块地，说是租出去了。”
当时是由村里出面租给了第三村的人，只是很快后面就乱了，估计就是下了种，如今天寒地冻，地也被大雪彻底埋了，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了。周九川知道这个，还是住进哑巴那之后，说要租哑巴的地来种，哑巴给他盘点自家地时，提过一嘴。
听到周九川想起来，哑巴忙点头，拍了拍周九川，然后快步去找前头的唐秋和莫朝夕，告诉他们自己可以带路。
有能定位的哑巴，事半功倍。
一行人也不再犹豫，既然林小佳说他们不在寺庙，而是躲了起来，直接先去寺庙一趟也没啥。不过以防万一，他们分了一半人过去寺庙，由莫朝夕和唐秋带着几个人过去，剩下的唐夏盯着守在石桥这边，让哑巴给他们指点下找出那几个芦苇荡的位置。
寺庙门大敞开着，还没凑近，就能闻到一股子人比捂坏了的味道，众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寺庙里静悄悄的，只有被风吹动的靠山侧树枝上落雪在屋檐上的扑簌声响。
唐秋轻手轻脚探头过去，大殿里空荡荡的，地上还散落这各种火堆燃尽之后的草木灰，角落里还有些生活垃圾粪便之类的，就是没人。他回头冲大伙摇头，表示没人。
众人几步上前，分散开来，很快将整个大殿以及后面的偏殿都找了一圈，就从偏殿厨房小门那拎出来一个老头，剩下的一个人都没了。
老头说那一伙人的事情败露之后，跟原本住在寺庙里的人起了冲突，最终那伙渣滓赢了，所有人都走了。
“有些去了里头村里，有些窝在山上，还有的……大概是死了吧。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老头的眼里带着灰暗的阴翳，浑身透着一股迟暮的颤颤巍巍，“他们刚开始在庙里住了几天，但庙很大，这天气太冷了，他们就都走了……”
“我是唯一被留下给他们做饭的，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没用了。不过他们也没管我，好歹还有地方能窝着。”
尽管老头很可怜，但如今各家粮食都不够，自然不可能说帮着老头，把人带回去。
莫朝夕问说：“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老头垂下来的目光闪烁了下：“我不知道，他们不可能让我看到。但是应该离这庙很近，我在厨房小门那能听到他们搬东西的时候来回很快。”
来回很快……
莫朝夕回头，见着对面路上唐夏他们已经在哑巴的指点下，分别站定了从近到远的三处据说有芦苇荡的河道，一处站了一个人，表明位置。
大雪将河道都堵严实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坑，就算以前是芦苇荡，也已经被大雪完全掩埋。如果洞是在那边，他们怎么进出，怎么透气？要是晚上不守着，暴雪不是直接将他们埋了？
但是林小佳没必要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