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去哪？”
唐秋整张脸都窝在围巾里,寒冷像是把他脖子都冻住了，跟机器人似地转脸问莫朝夕。
莫爸莫妈出乎意料的早起，地窖那,他们暂时是不能掀了。
莫朝夕想了想说：“不知道你舅舅回来没？”
“你想让舅舅来做招工的事？”唐秋一想确实不错。毕竟外公倒是在村里久，但外公的性格不合适,唐爸又不是本村人，也就舅舅从小在村里长大，有一帮子兄弟,并且后来还一直联系着,在村里混地风声水起的。
更重要的是,唐舅舅没事干,在家里呆不住,被舅妈带着回娘家，外公明显已经开始不高兴了。给他找点事情干,也挺好的。
不过嘛，就因为唐舅舅在村里兄弟多,能拉拔一帮子能干事，但做不得大事，容易被人多一激就跑偏了。
唐秋就是怕这点,先提醒了。
莫朝夕笑说：“这有什么。毕竟是家里的活，难道你我不看着？”
唐秋一想也是，跟着笑起来：“那就让舅舅负责招工、监工,也给他发工资。”
事情说定了，唐秋干脆去了外公那，看看舅舅回来没,莫朝夕没跟着去,招工唐舅舅的事他出面不太好说,毕竟还有唐秋的关系在，干脆脚下一拐去了哑巴那找周九川。
天寒地冻，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锁，也看不出人起了没。莫朝夕正准备敲门，厨房那头的门正好开了，哑巴拎着个水桶出来捞雪，准备烧水用，一见是莫朝夕，顿时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忙让开身子，招呼莫朝夕进门暖和暖和。
莫朝夕摆摆手，说是来找周九川的。
哑巴干脆放下水桶，带着人去另一边去喊周九川，完全没有把睡懒觉的人喊起来有什么不对的意思，还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说：“我去叫，能叫起来。”
既然是扰人清梦的活，两人落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就大了。何况哑巴家的房子是类似古代的那种木头宅子，上楼不用刻意，脚步落在木地板上，都是咚咚响。
等两人走到门口，哑巴刚想敲门，没想到门竟然从里头打开了，以为睡眼惺忪被吵醒的周九川，却是衣冠齐整，一脸莫名地问：“莫朝夕你怎么过来了？你们两干嘛呢，玩儿谁踩地板踩得响呢？”
莫朝夕一脸意外道：“气的挺早啊？”
周九川呼噜一把炸毛的头发，一脸无奈说：“大哥，咱们这没电没夜间活动，每天天一黑就睡觉的日子，可足足过了快半年了，就是猪也该早睡早起了。”
这倒也是。
周九川问：“找我有事？”
莫朝夕点头，状似随意支开了哑巴，让他去干自己的活，自己施施然走进周九川屋里，在他床沿边坐下了，可等着的周九川半天没等到他说话。
周九川：“？”
莫朝夕轻咳一声说：“跟你问点男人之事？”
“？”周九川满头问号，随即迅速反应，这等男人之事怎么能没有他周九川参与呢，迅速反应说，“啧啧啧……”
他恨不得绕着莫朝夕，将人来回360度地看一看，瞧一瞧：“稀奇啊！”
莫朝夕黑脸瞧人。
周九川迅速收敛起自己的嘴脸：“虽然我是不知道，但你也不知道，并且还来问我，就很稀奇了。更稀奇的是，你们连房都盖好了，床都一张睡好些日子了，你现在来问我，你说这事，谁听了不嘚竖起两只耳朵，说一句稀奇？”
“你可比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大晚上的，没电没手机的，还被全村排挤，这么两个受伤灵魂，就在那山上纯盖棉被互相取暖？”
莫朝夕想刀人的表情，很显然地说明了问题。
周九川又是尴尬又是想幸灾乐祸：“啊，这……”
莫朝夕果断起身：“没用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人。
周九川不服气，追出去也要嘴欠上一句：“你还不是不知道，啧啧啧！”
莫朝夕想了想，这村里其他人那估计更不可能有自己要的东西，估计要去村医那看看。村民不理解，身为医生，应该有点职业素质在。这么一想，又是没甘心，还是决定去村医那走一趟。
厨房的哑巴从窗外瞧着去村中的小路好像有莫朝夕的身影，赶紧跑回来喊人留下吃饭，却是只见着个莫朝夕的背影。他又赶忙回楼上，比划着问周九川：“莫老板怎么走了？想让他留下吃饭的。”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周九川却是有些沉默，穿过厅堂，绕到靠着后山的长廊那。长廊因为冬雪冻人，也都用稻草什么的封上了，压根看不着外头是什么模样。不过还留了一处，是能挪开的，偶尔也会打开通通风。
才通过的风，周九川愣是固执将那一块稻草挪开了一条缝，很是折腾了下，却是抬眼去望才发现，后山太高了，从回廊这压根看不到山顶，更看不到莫朝夕和唐秋修在山顶的房子。
哑巴觉出不对，小心走到他身边，啊了一声，就像是提醒他自己在，也想关心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莫老板说了什么不对的。明知道自己是个哑巴，他却不用手比划蹩脚手语，反而是无声张嘴问，生怕惊扰了周九川，又怕自己没问，他会不知道自己担心他。
红了的眼，许是风雪迷眼，一下子就缓了过来，好像是看错眼似地。
周九川却咬着牙，固执地不肯去看旁边的哑巴，故作轻松笑说：“唉，最后一个亲戚也成家了，就剩我一个咯！”
话落下了，周遭都很安静，只有回廊外，载不动的雪落下的扑簌声。
忽然哑巴拍了拍他，啊一声，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期待。却是，周九川刚刚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正对着哑巴，所以哑巴看不清他嘴型，很勉强，也花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猜出来了。
周九川瞬间脸上表情扭曲了下，又马上变了回去，眼睛有点红，看着有些狼狈，但他固执微笑，还开腔嘲讽：“你个傻子，懂什么！”
哑巴也固执上头，傻呵呵地笑，给周九川慢慢用时候比划：“反正，我们是家人！”
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周九川说：“好的，哑叔！我们一起过！”
就好像回到了那天，他当初丢下唐秋和莫朝夕，分了东西，扛着就要租哑巴的房子，要跟哑巴搭伙那天一样。
好的，哑叔！
我们一起过！
这边的伤春悲秋，没有影响到莫朝夕去找村医的决心，并且善于总结的老板总是能找出上一个工作进行不顺利的问题所在，进行了复盘之后，觉得自己询问的太过隐晦。既然都到了村医这，倒不如实在些，直接问“事前事后的药品”就好了。
碍于毕竟是私事，莫朝夕上村医家的门，也没有那么大喇喇的。而是规矩敲门后，见是村医来开门，但屋里还有村医家人都在，他笑说：“我想找您买点药，也顺便问一些别的，这会儿诊室方便吗？”
这就是含蓄表示，需要跟村医进行私人对话。
“哦哦，行，你进来吧。”村医让开了门。很多人会上门看病，村医家人倒是没有一定要围观的心思，虽然这上门的莫朝夕一直是村中八卦的中心。但既然说要去诊室，可能会有一些穿脱衣服查看的情况，他们还是很懂规矩的，也都没往上凑。
进了诊室，关了门，莫朝夕将屋里扫了一眼，确信外头应该听不着，讲话也非常干脆，直接问了男人之事，以及事前事后的药品。
可怜村医早就知道莫朝夕和唐秋之事，毕竟他们是村中八卦中心，想不知道都很难。又是特意要求诊室，还关上了门，再不懂，那可就不对了！可他虽然是医生，但也只是一个村中小老头，懂了之后，就闹了个大红脸。
只是他也下地，所以脸皮黝黑，加上没有电，屋里有些暗，倒是红的不是那么明显。
“是没有吗？”莫朝夕完全不懂这村中小老头的心里震荡，见人没说话，反而追着问。
村医抽了抽嘴角：“倒是有一些计生用品，但可能快过期了，你们拿了需要尽快用掉。”
计生用品，也就是套了。
莫朝夕反应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男的，应该还有别的吧。”
村医小老头又是一阵内心动荡，僵硬着点头：“有的，不过我这没有。何况这时候了，也不太可能有了。”
莫朝夕点头赞同，没等村医松一口气，他又问了：“我记得您会中医，有没有办法帮着调一些中医中能用的药草什么的？这对中医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以前的人也是有我们这样的。”
村中小老头，又名村医，当真是觉得今日比上断头台还难。尽量端起自己身为医生的尊严说：“是有的，但如今大雪封山，要找也找不到。”
“没事，我也不着急。”莫朝夕笑了下，“这雪肯定会停，到时候能上山了，要劳烦您帮忙做一些。至于价钱嘛，我那养了几头猪，预备过年前杀了，我用猪肉来结账吧，可以提前先给您如何？”
这光景，过年能吃上猪肉，可不容易。
莫朝夕还分析说：“这雪灾持续了这么久，就算是以前家里养了鸡鸭的，估计能留下的不多，总归是有的。但猪肉，想来没几乎人家有，也没有往外头换的。”
这是直接将筹码放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村里小老头能怎么办？也只能同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