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汲川亦扶着柳菀大声喊道：“姐姐！公子！快些来帮忙！”
苏裴怡跑到他们身侧，扶住柳菀的胳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菀此时面上几块青肿，唇角带血，身上亦像历经一场浩劫一般，衣袍之上沾染着泥土与血迹。
他眉头紧蹙地闭着双眼，一言不发，面容之上已然能辨出当下的苦痛。
宁汲川只焦急地摇了摇头，说道：“先让公子帮柳兄医治，我稍后再和你详说！”
苏裴怡见得柳菀这清秀的面容变成这副狼狈之态，怜惜不已。
她立即转身，欲唤裴礼，却见他已背着双手，面容竣敛地站在门口。
苏裴怡顿时有片刻慌乱，也不再多言，只与宁汲川手忙脚乱地搀扶着柳菀向内室走去。
而裴礼皱着眉看着他们走近，才看向苏裴怡，微微颔首。
苏裴怡意会，轻轻松开扶住柳菀的手。
裴礼亦立即上前搀住柳菀的胳膊，看着他沉默片刻，才道：“先扶他进去吧。裴怡，帮我将药箱送来，还有旁边那几瓶‘透骨丹’。”
“透骨丹……我记得！活血化瘀的药！”
苏裴怡连忙点头说道，又慌乱地转身而去。
待她抱着药箱归来之时，屋室之内，柳菀上身的衣物已被褪下。
苏裴怡一眼便看到柳菀身上那些触目惊心地伤痕。
似是刀剑所致，又有许多击打所致的於青。
苏裴怡愣了片刻，又连忙将药箱放在桌上，又匆忙将其中的银针、止血布袋、刀具、各种药物取出，摊放开来。
宁汲川此时亦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又将汗巾递给裴礼，小声唤了句：“公子。”
裴礼凝眉微微颔首，接过汗巾，小心为柳菀清理着身上的伤口，未发一言。
而苏裴怡在侧焦急地看着，亦不敢出声。
屋室之内，只余柳菀咬着牙也难抑住的轻吟。
几许，裴礼才轻声说道：“把透骨丹给我。”
苏裴怡听言，连忙将那小瓷瓶递了过去。
见得裴礼倒出几粒药物喂柳菀服下，苏裴怡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伤势可还好？”
裴礼轻轻摇了摇头，又站直身子，看向苏裴怡，说道：“你在这有所不便，先出去吧。”
苏裴怡用余光看了柳菀一眼，知晓他身上伤势可能遍及讳处，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有需要记得唤我。”
裴礼凝眉颔首，便去桌上娴熟地挑拣着药物、医具。
苏裴怡不愿过多打扰，只转身离去。
站在一侧的宁汲川，亦小声对苏裴怡说道：“姐姐放心，此处有我帮忙。”
苏裴怡满心忧虑地对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行到院落，苏裴怡已是坐立难安。
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清楚，此事必定与尚府、与柳菀私会空儿的事有关。
而当下她能做的，只能是前去将院门关好，以防再有何人追来。
她一边张望着房门紧闭的内室，一边担心着院门会否突然被谁撞开。
经这月余的安宁，苏裴怡还是第一次再有如此的紧迫感。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要提前拦住柳菀。
可惜事已至此，悔之无用。
只求柳菀能相安无事就好。
正在苏裴怡双手合十，在院中来回踱步之时，宁汲川推门走了出来。
苏裴怡听见门声，连忙转身迎了过去。
“怎么样？柳菀可还好？”她急切问道。
宁汲川抿紧双唇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正在为柳兄医治，有他在，柳兄会平安无恙的。”
“是公子让我出来的。”宁汲川说道，“公子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定然会胡思乱想，让我来陪陪你。”
苏裴怡叹了口气，无奈地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喃喃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人出去，回来成了这副样子。”
说着，苏裴怡又抬头对宁汲川急切问道：“是谁伤的柳菀？是不是尚府的人？莫不是柳菀和空儿的事情败露了？是尚文翰指使的吗？之前裴礼还说让你去军营送药……我看你还是先不要去了，万一……”
苏裴怡话未说完，宁汲川便蹲下来说道：“姐姐莫急。我不是在尚府附近寻到的柳兄。”
苏裴怡听言愣了片刻，又追问道：“不是尚府？那他是如何受得伤？”
“具体是何人伤的柳兄，汲川也不知晓。”宁汲川轻声道，“我今日前去尚府，本想在后门等柳兄出来，恰巧遇到了此前帮我盯梢的那个乞儿……”
在宁汲川三言两语之中，苏裴怡才将今晨发生的事了解个大概。
今日宁汲川一出院门，便径直向尚府寻去。
可在尚府后门徘徊许久，仍不敢贸然进去寻人。
恰逢此时，一直在附近乞讨的小男孩看见那后门处有人鬼鬼祟祟，便上前探视，这才发现，此人正是之前给过他银两的宁汲川。
“你可是在等之前那个公子？”乞儿上前问道。
宁汲川听到声音微怔，回过头来，见到是那个眼熟的乞儿，急忙说道：“你可看见他何时进去的？可曾出来过？”
那乞儿也不客气，伸出自己手上拿的破碗，摇了摇其中放着的那两个铜板，勾唇一笑。
宁汲川自是知晓他是何意，从腰间翻出几枚铜钱扔了进去，说道：“快些说吧，今日情急。”
乞儿低眸看了看那新添的铜钱，撇了撇嘴，说道：“我看，也不是很急嘛。”
宁汲川无奈之下，索性又掏了一两碎银扔了进去。
乞儿这才笑逐颜开，拿起那银子放在口中咬了一下，笑道：“那公子今晨来了一趟，我这手中的半个馒头还没吃完，他便出来了。”
宁汲川听言一愣，又急忙握住乞儿的肩膀，问道：“那他去了何处？”
乞儿亦被他的举动吓地一怔，懦懦地伸手向前方一指，说道：“向……向西山方向去了。”
听到这话，宁汲川立马松开乞儿，转身向西山跑去。
此前柳菀便经常去西山那处采药，宁汲川也相随去过两次。
看来柳菀这次定然也是去采药了。
想到这些，宁汲川这慌乱的心神，总算是安稳了些许。
现在只要找到柳菀，带他回去就是了。
可宁汲川一路跑至西山，沿之前的路向山上行去，路上却遇得几个持着刀剑、身上沾染血迹的彪形大汉。
因宁汲川寻柳菀心切，虽心生疑虑，也未放在心上。
结果再向山上行了不足一里，便看到了浑身伤痕、倒在路边的柳菀。
苏裴怡听到这些，沉默几许，才说道：“这么说来……是那几个手持刀剑之人伤的柳菀？这是为何呢……你可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宁汲川凝眉思索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看是看清了，只是当时寻人心切，并未放在心上。”
苏裴怡叹了一口气，又道：“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等柳菀清醒才知道了。”
柳菀自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究竟是何人伤的他，只要曾经有过谋面，他定然能说出线索、名讳。
除非……柳菀根本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