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双世盛宠:梦饮韶年 >第435章 积郁
    苏裴怡听到裴礼之言,愣了片刻,又连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转身喃喃说道:“柳菀今日怎还未回来,这好好的菜食他也是没这口福了,我这便收了去。”

    裴礼转头看着苏裴怡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碗碟,也不再多言,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又向外走去。

    他怎么不知晓苏裴怡的心思。

    对于空凌郡主而言,尚文翰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便使尚文翰今后做了皇帝,能陪伴在尚文翰身侧为后的,只可能是当今苏星原的皇后,怡月。

    到时候,空儿作为前朝皇帝之胞妹,没准亦会受其牵连。

    裴礼与苏裴怡不愿谈及这些事,亦是因为这些他们关切之人的、那些他们根本不敢设想的、可能出现的困境。

    他们从未提及过,苏星原若是败了会不会就此丧命?

    裴礼不确定,若是真到了那一日,苏裴怡是会有得以仇报的喜悦,还是会为痛失童年挚友而难过。

    他们亦从未提及过,若尚文翰得势之后,又能否真的会宽待他们?

    他们甚至未曾去想过,若是这场战役……胜的是苏星原,又该如何?

    这一切又一切的未知,显得当下这段平静的时光,似乎弥足珍贵。

    无人想要打破这种宁静。

    关于柳菀私会空儿的事,苏裴怡都能知晓,又如何瞒得过裴礼之睿智。

    裴礼知晓这少年用情至深,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而去。

    可柳菀近日来,却越来越难收敛。

    前几日,柳菀在书房一隅翻看医书,见得裴礼进来,连忙将书本合上,匆忙离去。

    鬼鬼祟祟的样子,让裴礼顿生疑心。

    可在他去查验柳菀适才看了些什么时,心中只余无奈。

    那医书之上所记载的,正是避子之方。

    正是如此,裴礼这才知晓,若是再不劝阻柳菀,恐怕要酿大祸。

    其实裴礼昨日便已与柳菀提及,让他翌日无需再去采药。

    可今日晨起,柳菀还是自顾自地离开了小院。

    裴礼心有怒气,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以尚文翰之妒心,此前便是空儿在尚文翰面前,对困在牢中的柳菀多了几语关切,便引得尚文翰那般愤恨。

    若是柳菀与空儿再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恐怕待时事已定,这二人皆难逃尚文翰之责。

    苏裴怡一边收整着桌上餐碟,一边向裴礼的背影看去,心中瞬时忐忑不安起来。

    院中。

    宁汲川心不在焉地侍弄着药材,余光在院门与屋室之间来回徘徊。

    他一方面忧心裴礼刚刚之语,一方面又焦急着柳菀怎还未归来。

    而正在他心神恍惚之际,却见裴礼向他走来。

    宁汲川见状连忙低下头,又放下药具,在身前随意擦了擦手,高声自言自语道:“早食用过了,我去帮忙收拾。”

    说着,他便欲躲过裴礼,低头向屋内走去。

    可走至裴礼身侧之时,宁汲川却被裴礼伸出的手臂拦了下来。

    宁汲川怔在那处,眉头微蹙躲闪着裴礼的视线。

    裴礼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又轻声道:“汲川,我有事需你帮忙。”

    宁汲川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房中的苏裴怡,又小心翼翼地对裴礼问道:“不知……公子所言何事?”

    “有两件事。”裴礼说道,“其一,我想你帮我把这些配好的药材送去军营。顺便……帮我看看子非现状如何。他入军中已数日未归,我着实有些担心。”

    宁汲川听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没问题,此事交给我就好!”

    说着,他又不禁问道:“那这第二件事?”

    裴礼的视线落在那紧闭的院门之处,凝眉冷言道:“现在,前去尚府……把柳菀给我请回来。”

    说罢,裴礼也不管宁汲川是否应下,便飒然拂袖转身进了书房。

    宁汲川愣在那处,看着裴礼的背影不知所措。

    苏裴怡见得裴礼离去,这才匆匆地快步行来,走到宁汲川身侧问道:“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宁汲川尴尬地弯了弯唇角,说道:“公子他……让我去尚府找柳兄。”

    苏裴怡听言只余无奈,回头看向书房,见得裴礼已然坐在案旁,凝眉阅起书卷。

    裴礼本就是少言寡语之人,又经得这一场场风波,更让他添了几分郁色。

    可这些时日,他与苏裴怡共居此处,虽说能见得他心思沉重,却也一向是如以往一般温文尔雅,淡然从容。

    裴礼今日的这般冰冷与厉色,也是苏裴怡第一次见。

    宁汲川见得苏裴怡眉头紧蹙地看着裴礼,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那我现在……”

    苏裴怡缓过神来,回头看向宁汲川,无奈道:“他让你去便去吧,记得千万小心。”

    宁汲川硬着头皮点头应下,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苏裴怡拉住胳膊。

    “汲川!”苏裴怡轻声道,“等下见得柳菀,与他说清楚。让他提前想好回来怎么说。还有……提醒他万不可再说谎了。”

    “我明白,姐姐放心。”

    宁汲川说罢,便解下袖套围裙,随意擦了擦手,快步离去。

    苏裴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收整那餐间残羹。

    清洗碗碟时,苏裴怡心中已混乱不已。

    自她来到这个时空,何时做过这些琐事?

    倒不是她有多矫情,不过洗个碗而已。

    只是当下,裴礼能放任她在此处洗碗却不管不问,可见他心中是积郁了多少怒气。

    越是如此,苏裴怡越是担心柳菀的处境。

    恐怕从此以后,柳菀想再见空儿一面,着实困难了。

    收整完毕,苏裴怡特意缓过红肿的双手,才小心翼翼地向书房走去。

    书房之中,裴礼在案前端坐。

    可他面前的书卷,却许久未翻过一页。

    苏裴怡放了一碗姜茶在他面前,又轻轻将那书卷合上。

    裴礼怔了一下,抬眸看向苏裴怡,问道:“可是柳菀回来了?”

    苏裴怡轻轻摇头,淡笑道:“我说你这心思凝重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在担忧六万,是不是?”

    裴礼这才弯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我自是担忧与他。可相比之下,我更担忧子非。”

    “你倒是奇怪得很。”苏裴怡笑着在裴礼身侧坐了下来,说道,“方才也不知是谁还在吃贺子非的醋,这会儿,倒是说起担忧之类的话了。”

    裴礼心中自有万千心绪,却也不想拖累苏裴怡与他一起忧心。

    他只说道:“你可记得子非上次是何时归来的了?”

    苏裴怡沉思片刻,又细算了时日,蹙眉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样算来,应有十几日了。”

    裴礼轻轻颔首,又叹气道:“他上次离别时,承诺七日内归来。”

    “许是军中事务烦杂。”苏裴怡安慰道,“这战火连天的,尚文翰不是也数月未归了吗?贺子非那般伸手,你还怕会吃了亏不成。”

    裴礼眉头紧蹙着低声道:“只是未免有些忧心罢了。我已让汲川帮我去军中看望下子非,有些他的消息总会踏实些。”

    苏裴怡看着裴礼满心忧思的模样,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裴礼,便是贺子非十日没有消息,你已担忧至此。那此前与我离别数月……”

    “那段时日,每一刻对我而言都度日如年。”

    裴礼将另一只手覆在苏裴怡的手上,凝视着她,字句赤诚。

    一时间,苏裴怡感觉胸腔之内一股热流涌上。

    她看着裴礼那双深邃的眸子,噙着泪水说道:“幸好,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

    裴礼握紧她的手,亦喃喃说道:“是啊,幸好。”

    四目相对许久,苏裴怡又想起柳菀的事,试探着说道:“世间难得两情相悦。你我亦知相顾相盼之辛,那柳菀与空儿……亦是如此。待柳菀归来,便也不要太过责怪了,可好?”

    裴礼听言却缓缓地松开了苏裴怡的手,亦移开了视线,轻声道:“待他回来再说吧。”

    可他话音刚落,院外又响起了推门之声。

    苏裴怡急忙起身向外看去,却见宁汲川扶着遍体鳞伤的柳菀,满面焦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