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
“是你……救了我？”我问。
“我一直在天上看着人间，昨夜看到你被猛虎追赶，便把你带到这里了。”佛库伦道，“你终于醒了。”
“可是……我在这里，万一连累了你……”
“他们看不见我。”佛库伦道，“你和茕儿，是唯一看到我的人。”
“可是……我该怎么出去？”我望了望远处的布尔瑚里湖，“这里……就好像是与世隔绝的仙境一般。”
“想要出去，当然可以。”佛库伦道，“这是这外面，不太平。你该知道，山下有很多追捕你的人。”
“我当然知道。”我道，“可是，我必须去面对啊。这是我的路，若是我断送了这条路，弘昼和我的孩子们会怎样？”
“凡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打算参与。”她道，“你若执意离去，我也不留你。沿着这条溪水走，你便会走出去。”
话毕，一阵风带着花瓣和绿叶吹过，她，不见了。
我沿着溪水，下了山。
“那里有人，快追！”
一群官兵围了过来，看了看画像，二话不说拿来枷锁。枷锁套在身上，很重，感觉比我整个人都重。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套枷锁？我来的时候可没有啊？难道，事态升级了？
“快走！”差役拿着鞭子耀武扬威，“还敢逃，你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呢！”
“这女人不老实，必须严加看管！”
福宁怎么还不回来？
背着伤痛，一路来到宁古塔。在风雪中，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块牌匾，上边写着“???????”。
真不愧是“山非山兮水非水”，一片萧条冷漠的样子。宁古塔并不是一座塔，这里几乎找不到御寒的地方。雪地上，还偶尔会看见野兽的脚印。
好在，我有一些银子，有时候，可以贿赂一下这里的披甲人。
“咱们这些宁古塔的披甲人，脾气可不太好。你被发配给披甲人为奴，就不能摆主子的架子出来。我叫阿昌阿，是这里披甲人的首领，你可以来找我。”阿昌阿道，“不过，这里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大人，以后，还需要大人关照。”我拿出些碎银子，“这是给大人的见面礼。”
“也真是为难你了。”他道，“罢了，我给你分配的房间还算是温暖，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不是所有的披甲人，都会尊敬你。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个被流放的囚犯。不过，若是你有才华，可以展示出来，就像之前的吴兆骞一样，这样就会很受尊敬的，生活也会相对较好一些。”
已经是乾隆三十一年的正月了，万里冰封的宁古塔，白雪催人泪下。向远处望去，根本看不清楚，风霜挡住了一切。
“你也来了？”
忽然，我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此时，我内心又激动，又恐慌，难道，是他？是他把兵借给弘昼造反的啊。
“是你？”我转过身，“副都统大人别来无恙啊。”
“彼此彼此。兄妹一场，妹妹可不要见外啊。”瑚成道。
“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我问。
“她……已经离世了。”瑚成悲痛地道，“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了，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
“过去有，现在……早就没有了。”我道，“阿浑，您已经利欲熏心，这一次，为什么又要调动镶红旗的兵呢？”
“王爷说，这一次起兵，或许还会有别的收获。”他道，“如今，只有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我知道。”我道，“王爷他……可好？”
“他好得很！”瑚成道，“我比你后走两月，却比你先到一月。在你走后，他先是痛哭一场，茶饭不思，后来忽然就开始大肆搜寻美女，寻欢作乐。有事没事，还在棺材里面躺着喝酒，一醉就是几天几夜。”
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
“而那些美女，王爷总是不喜欢，晚上送过去，第二天早上，便是死尸了。”瑚成道，“而且对那些美女还很挑剔！”
“这可如何是好？他的身子，吃不消啊！”我内心十分痛苦，“他怎么就不听劝，非要一意孤行？他难道就不知道我也会心疼的吗？”
“自从你走了之后，本来不正常，忽然更加不正常了。”瑚成道，“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我失声痛哭，“弘昼，我努力活下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可以看见你，为什么你要这样糟蹋自己？”
“来了这里，恐怕就走不了了。”瑚成道，“这里的人倒也不敢怠慢了我，毕竟曾经是满洲镶红旗副都统。我们吴扎库氏一族，一直都不显赫，都是依靠王爷生存。如今王爷倒下了，我们若是想要生存，那么就必须靠自己。若是想要过好日子，不如……趁着你容颜未衰，改嫁吧。”
“改嫁？这怎么可能？”我道，“我的心一直都属于他，我若是同意改嫁，我早就在紫禁城里面了。”
“你若是实在想念王爷，担心他，不也是还有乌希哈吗？”瑚成道。
“不行，乌希哈现在是永璧的格格。”我道，“阿浑，之前的一切，都在您的算计之中，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我当然知道。”他道，“这宁古塔，太冷了，我们满洲人都受不了。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可以回去。只可惜，王爷堕落了，我们是指望不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