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暗忖: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林花照……林花照……”
忽然有人叫自己。
声音很小,很陌生。
她循声而去,看到一道虚掩的侧门。
一门复一门。
她伸手,推开。
“林花照?”
兰云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床上,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飞也似的蹿了出去。
他本能地追出去:“林花照……林花照?”
林花照站在快活林的门口。
没有冲天的火焰,没有柴房,也没有祭祀的法坛,只有满地的冰凉从赤足嗖地传到心口。
她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推开了怎样一道门。
“快活林”三个字早已黯淡在夜色中,被瑟瑟的秋风吹得簌簌作响。
门外的老槐树,几乎已掉了大半的叶子,落叶堆积,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看看地上的树叶,后退几步,又看看快活林三字,声音嘶哑:“兰云桥,这是过了多久了?”
兰云桥惊呆了。
好一会儿,他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林花照?林花照?”
林花照摸摸自己的脸:“我是怎么了吗?”
兰云桥长臂一伸,死死抱住了她。
这动作太快了,林花照根本没料到,更没有躲闪,但觉被抱得几乎快透不过气了,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兰云桥微微松手,却还是紧紧抱着,泪如雨下。
林花照不知所措。
半晌,她还是推了他一下,他慢慢松了手。
林花照狐疑地看着他。
兰云桥语无伦次,眉飞色舞:“林花照,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林花照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七八天。
她想,不过七八天而已,怎么一下就入秋了?
静默。
很长时间的静默。
慢慢适应了夜色后,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兰云桥,很是诧异:“兰云桥,你这是怎么了?”
兰云桥形销骨立,憔悴无比。
兰云桥双目放光,哈哈大笑,迅疾无比地再一次抱住了她:“哈哈,林花照,我没事,没事……我只是开心……我太开心了……原来,祈求做法,真的有效果!你果然没死……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林花照透过他的肩,看了看暗黑的天空。
一片叶子徐徐落下,正好落在兰云桥的头发上面。
她悄悄伸出手,拂掉了那片叶子。
一叶知秋啊。
“呵,多么感人的场面啊……柳三月,你有被感动到吗?”
柳三月,当然没有丝毫感动。
妖神,是世间第二冷酷无情的种类。
至于第一类,妖神都自愧不如。
娥姿唱作俱佳,动作夸张:“我都快被感动哭了,我要是一个女人,我此生都非兰云桥不嫁了……而且,就凡人来说,兰云桥可是才貌双全,又身为国师,简直是上上之选。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我赌林花照一定会嫁给他!”
柳三月面无表情。
“怎么?不敢赌?”
“我为什么要像你怎么无聊?”
娥姿死死盯着他:“我早提醒过你,兰云桥是个人物。等身黄金像!他居然想到了,而且立即安排了。”
柳三月还是不置可否。
“不过,柳三月你做了这么多事,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林花照,她甚至毫不知情,也不会感谢你。”
“我为什么要她感谢我?”
“咦?你真的彻底放下了?”
“这次救了她,我和她也算是两清了。”
“两清?也对。这次你都没露面!”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这种人,还能剩下多少恩怨情仇?”
“哈哈,没错!恩怨情仇对我们来说,简直都是奢侈了。柳三月,恭喜你彻底超脱了。你早要是这个态度,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为私情救人,理所难容。
为仁慈救人,功德无量。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理由(借口)。
柳三月忽然觉得很讽刺。
娥姿耸耸肩:“柳三月,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吗?”
“那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值得的?安天大会?永生不死?法力无边?还是生杀予夺?”
娥姿不笑了。
娥姿忽然意兴阑珊。
“是啊,许多事情,当初看起来了不得,可事后全是狗屁不如。”
他随手将一朵野花揉碎,跳起来:“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去参加那个什么狗屁安天大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