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亡者之路前传黄金之骰 >Chapter 10:Wrong(蒙冤)
    “记得,这个袋子裡的东西,要交给你们的校长。”

    那一天清晨,我睡眼朦胧的地从被窝里爬出,正坐在厨房吃早餐时,老妈已帮我整理完书包了,并指著个浅绿色袋子再三说明。

    “这里面的钱,是你们几个小孩买午餐的饭钱,另外纸包里的是供给你们学校,用于购买电脑室器材的善款。你将这个口袋交给你们校长。”

    在黑帮学校念了整一年的课,我终于离开那里,转入几大家族合办的一家私校。虽说是私校,但也对外招生,而我一年前之所以没有入读该校,是因我回国时学校已经开学,而按校方的规矩,不接受插班生,再次入读那只有等下一学年的开学礼,补办手续方可通过。我们霍家与其他四个家族在二战结束后不久开办了这所学校,主要是因为战乱,几大片社区街坊因强征招兵员流离失所,失去双亲的弃儿无依无靠,学校在开办之初既续接街头孩童的教育,另外也对流民提供暂时庇护和饮食,我家出资虽少得可怜,但也在这学校佔有股权。尽管如此,校规就是校规。所以,在一年前,我父母不得不四处奔波,为我找寻可以收纳的学校,就这样,我进了臭名昭著的黑帮学校入读。

    黑帮学校是栋牙垢黄的老建筑,它的左边是消防局,右边是所男子监狱,斜对面是家殡仪馆。第一次走入这个陌生场所,我险些晕过去。如此怪诞的格局,在整个Napo也找不到第二家。但如果你了解其历史,便不会觉得好笑。这栋建筑的前身是萨罗共和国时期的警察总署,右边监狱是那时的拘留站,而消防局在当时归属于警局下辖,至于殡仪馆,就是局子的尸检所,所以四周环境才会那么古怪。而为何成了黑帮学校,据说是那不勒斯解放后,一伙行动党革命军占据了这里,慢慢形成工会,建筑负资产不得不对外出售,原行动党中有几人低价盘了下来,他们均系出几大黑帮家族,所以从董事局到楼底打杂的皆是黑道中人,最终成了闻名遐迩的流氓养成所,出入校门的学生一律被街坊唤做“焦头军”(Carbonarino)。

    相比混乱不堪的黑帮学校,新私校就简单了许多,它是住宿制,其实大可不必,从学校返家,大概骑车半小时就可以了。但学校宣讲的是独立精神,所以规矩森严,条例极多,并且每晚令人灵魂飞升的枯燥宗教课程后,整十点关闭校门,倘若你不幸在外,把门拍破也不会有人出来搭理你。

    各位看官,你们别以为我过去所待的黑帮学校就是教学素质极差的学校。这家学校之所以被称作旧区最乱的三大黑帮学校,是因为开办者都是市内资深家族,又大多为无政府主义者和家庭观念淡薄的黑道。但中肯的评价,校内所有课程一样不拉,基础设施,教学设施也趋向完整。就地区指标而言,比起一般公校程度上好了许多,唯一区别就是,这所学校从上到下,从男到女,所有学生,没一个是良善之辈,统统都带有黑帮性质背景的家庭里小孩。但同时,也有完全不是黑帮背景的小孩入读,他们一般来自政治世家,被勒令来这种学校磨砺。当然,从这样的学校毕业出去后,在未来,也有不少人踏进了市政厅,当起了一名政治家或名律师。总之,它是整个地区臭名昭著,令人胆寒之所,而有过在此学校读书经历的,一般去到其他学校,没有任何学生敢于轻视,更别提主动来寻衅的。总之,我就是这样在那里念了一年书,以至于到了新学校,所有的人都像躲瘟神般躲开我,事事不和我争,处处忍让。教师将我丢在最后一排,任我胡作非为,上课就当看不见,我也乐得轻松。班裡很少有同学与我往来,我就像是个被盖了黑标籤的人物,人人躲我,人人避我。只有其他班个别几个男孩,愿意围聚在身边,借着我的光环在校内横行霸道。

    我提著浅绿色口袋,心情愉快哼著不成调的小曲闲走在通往校长办公室走廊上,两侧板牆上都是些不知道人名的人像画,秃头、市侩、走卒、暴发户的诸多长相。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些人都是历代的校长,浑身都透著中世纪气味,个个不拿正眼瞧人,我不由朝他们吐吐舌头。

    过道的另一头走来位乾瘦的妇女,这个人叫卢奇亚娜,是校长的私人秘书。学校校长室是不让学生乱闯的,她或许是在过道另一头听见我皮鞋声,因此出门看看。

    她翻着死鱼眼问我为何会跑来这裡,我将手中口袋朝她晃了晃,说家里人要我亲手交到校长手裡,是给学校买电脑的款子。她听后抱歉地说校长今天不来学校,因为要去罗马出差,或许要等到这週週末才能回来。推开窗子,我看了看底下停车位,果然,那辆有格子花纹的菲亚特没了踪影,替代它的是一地枯黄落叶。

    “那麽,我把袋子交给你吧。”我再次将袋子朝她晃晃,卢奇亚娜慌忙摆手拒绝,她是个谨小慎微的中年妇女,什麽事都不愿沾边。这个人的薪资是校内各阶层里最高的,但平素里常骑自行车来上班,既不交往朋友也极少说话,万事循规蹈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是个极其无聊的女人。当她听我说袋子里是钱,立马摇头,让我把袋子转交给班级主任保管,说完就快步走开,飞速合上了大门。

    我只得从小楼跑去教学楼三楼教员办公室,过道里一大群老师站著,相互抽烟聊天。写字间里是几个体育老师在指挥杂工装修天花板的某处。因为年久失修,屋子常常漏水,另外管道也老化有问题。我在这堆人中找了个遍,就是不见我班教学主任,问周遭的人,皆说不知道。我委实没了办法,跑上跑下来回数次,感到身心疲乏并且厌烦,便将浅绿色口袋直接往老师桌上一放,转身走人。

    那天晚间,我照例逃夜,去一个跟我混得烂熟的孩子家裡,再由他家出发找上几个音乐附中女生,沿途给她们买零嘴,一起去市民公墓半夜试胆,同时,坐在他的车裡吃吃豆腐。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很快撑到周五,我中午就离开学校,老爸打来电话,说週末家里要聚餐,让我早半天回去帮忙整理打扫,以及将家具拿到院裡晒太阳祛除异味。我两个姐姐也一脸不情愿地召回了家,于是,家裡除了老弱七个人一起忙活,累得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酸痛。第二天傍晚,各地霍家的亲戚、远房、五颜六色的小女孩们,坐在一辆辆车裡,拖著洋泡泡牵著他们爸爸妈妈的手,赶来Napo赴会,每年都这样,过去是春秋两次,但爷爷过世后,则变成了一次,用他们的话说别给老人添麻烦。

    上百人站得诺大的屋子拥挤不堪,大孩子被命令带著小孩子到街上去,把家裡留给大人们阔谈赌博以及烧烤。我被命令带著我最小的表弟Bruno以及几个住在瑞士境内的妹妹在外面待几小时,老妈多给我一些钱,他们要吃什麽就都买给他们吃。我只得将人带去常閒逛的航模店、手办店以及破旧的街机店打电动,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已是黄昏,我牵著弟妹们小小的手,回到院落裡。大宅内外都张灯结彩,以院中老树为圆心,向院落四周拉扯出十几道彩灯珠,六名酒店雇来的大厨正在空地上忙碌,亲戚们则聚在一块,端著酒樽,或站在角落裡,或靠在门框上,再或者依在三楼几个大阳台的铁杆上,喧闹一片。各地语言交杂,叽叽喳喳都是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