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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95:LookingBackIsfarewell(再见即是永别)

    它出现得如此突然,令人猝不及防,我本能地转身逃窜。很快这个巨大发亮光团越过石穴圆窟,闯进泥山走道,逼近了后侧瓮门。

    而这座大屋空空如也,四下弥漫着湿冷香雾,只有个巨大铁棺浮在半空之中。若论藏身之所,便只剩下它。

    望着这口黑森森的铁棺,我心有余悸,心头想着赶紧进去,却又不敢太过冒失。若我的锐眼未被剥夺,则可以探明缅床内部构造。

    而随着耳边呼啸渐近,我已没了时间,继续思前想后,那东西便会冲进缅床大屋,只能翻身跳入暂避。想着我来到铁棺前攀住棺沿,双腿发力往上一蹬,颤颤巍巍爬上缅床。只见这黑沉沉的铁棺内,恰如Alex所形容的,聚满厚积勃发的香雾,一发望不见底,满眼都是浮动的苍白。

    我未来得及翻身跃下,那团亮瞎眼的巨大东西已突破了后侧瓮门。情急之下,我慌忙扣住缅床一侧铁棺板,将身子紧紧贴附,合上了双眼。

    眨眼间这东西闯进大屋,映照得四周如核弹高空爆炸般耀目,哪怕紧闭双眼也被炫亮冲得头昏眼花。我不由一凛,心想莫不是艾卡和安娜也下舱跑来助战?带来了无计其数的尖椒玻璃泡?可这不能啊,这东西只能抛掷,哪还能自行滚动,并亮出这般天际?

    弥利耶女郎都是极度自私的人,包括勿忘我姐妹,她们个个冷若冰霜,即使面对面也当瞧不见,我与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人家凭什么伸手搭救?白色光斑在眼睑乱窜,那团巨大东西已穿透了缅床,电流的尖刺灼烧将我从铁棺上顶了出去,我惶恐地睁眼去瞧,便被眼前一幕震慑得目瞪口呆,浑身哆嗦,越发不明白自己所见。

    这团巨大高亮的斑斓,便是个超级圣埃尔摩之火,通体发着瑰丽斑斓的蓝色电弧,体积大到能填满整间大屋。我是不论怎么跑怎么躲,都无法避开它的轮滚。而今它却今非昔比,不再像破窑之战时风滚草般缓缓滚动,毫无目的性的一味往前,变得速度快若闪电,瞬发之际我便被它追上,一头吸纳进去,成了电弧灯高爆的极致耀斑。

    那种几乎忘却的感觉,在电弧摄入体内后,复苏了过来。是的,我曾经也有过这一刻,被圣埃尔摩之火覆盖,与之接触的部分激发出巨大的炫彩电流,它们化作无计其数小型滚雷丝丝相扣,并上下翻飞,将每条电弧射散出去,形成绝美的自然奇观!我整个人犹如灯泡里的钨丝,被照得一片透亮,几乎睁不开眼!然而,这团大火球,它却是安静的,甚至是慈祥的。我丝毫感觉不到烫,也体察不到温度的存在,更无任何不适。

    超级电弧并没有在我身上稍作停留,而且急急穿透深入那无尽的黑暗过道。它高速滚动映亮周遭一切,眼前这条走道的外型与全貌也在圣埃尔摩之火下暴露无遗。

    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石穴,正是吕库古阴宅那种长三角石窟,墙道简练几乎没有丝毫修饰,材质也是不甚明瞭。而地上的花岗岩石板被刻下三道油槽,密布的水银暗河开始涌动。当火球擦过墙体,纷纷带起细碎电流,将四周石板映照得发出幽蓝光泽。

    很快,圣埃尔摩之火便在视线内化作一个亮点并快速消失。

    它正高速冲向水斗怪屋,接着是践踏圆瓮小屋、再接着是?不,再接着,它就将与躲在瓮门背后打暗枪的Alex遭遇!以这种速度,不出半分钟它便会焚毁沿路所有活物,包括法鲁克斯、银色范斯以及那个我!我惊出一头冷汗,匆忙支起身子,本能地追逐它而去。

    即便以百米十秒的速度,跑回圆瓮小屋前又能做得了什么?该造成的破坏业已造就,一切都无法挽回。这就像你明知刚刚起飞的空客被人安下炸弹,即便报警也无法阻止,只能看着它在天边蓬然爆炸化为晚霞的点缀!或者是你明知小陨石即将撞击地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家里等待天崩地裂,张开双臂迎接死亡。

    很久以前,我觉得人若是能预知未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他可以提前购入股票,押注赢马,甚至拿着点子融资办公司,逆袭人生走上巅峰。可预知一切当真是件好事吗?不,就像眼前这一切,我处在事发的顶端,去思虑身处末端懵懂的Alex,心头除却绝望,就是死一般的窒息。明知阻挡不了,双腿却不愿停下,我拼出这辈子最大的努力,狂奔到再无一丝气力,磕倒在漫长走墙间久久爬不起身。

    泪水在脸颊肆意奔流,撕心裂肺的绝唱在心头高歌。我宛如心脏被遍插钢针,痛不欲生。

    那一刻,我才知Alex在自己心里,是如此重要,这个没心没肺的坏小子,便是至爱。

    “那条时空线的你,当时又在干嘛?”Michael搓揉着脸,呆坐原地在圈椅中发问。见我木然望着袅袅飘荡的炊烟,叹道:“所以在格鲁吉亚时,你拉着林锐的手坐在车里,让他再陪自己多一会,却被取笑问是不是个基佬,其实是隐藏着这么一段难以回首的经历?”

    “不,迈克。我那时没有爱她那么深,毕竟淡金长发的女子是何来历,我自己也不清楚。隐隐中有她的记忆,却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这份感怀产生在很久之后,也就是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时。”我回首雷音瓮大战毕生难忘的一幕,终于缓缓淌下泪滴,道:“我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半坐在床头,望着漆黑一片想要感触他的存在,却什么都体会不到。而在采择摩西那惨战之前,哪怕身处不同国家,我也能感觉到他,在那之后一切都消失了,林锐与他的肉体,被残酷事实碾成了粉末,已完全从这世间消失。而随着岁月逝去,我不仅没能忘了他,反而常让无限思念压迫得喘不上气来。”

    “所以在你内心深处,是热爱他并高于兄弟间的情谊?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妻孥?”

    “妻孥?我真正的妻孥,也随着时空裂变一起消失了,她们化作了陌生人,成了别人的小孩,我每次驱车几十英里去默默探视,结果却被报警,罪名是过度骚扰。”我苦叹一声,道:“你能否明白?所以我才说这是个虚假的世界,要将指针拨回正常的轨道!”

    “如果你所说是真,我不觉得回到正常轨道算什么好事,失去的永远已失去了,还将继续失去,直到一无所有。”迈克抬眼扫视着我,说:“总之,有时我挺难理解你。”

    “话虽如此,但你别误会,我并无特别性取向。严格来说,林锐既是我大哥也是我妻子,更是生命的一部分,与记忆无法剥离,他就是我。”我抹干热泪,朝他苦涩地笑了笑,道:“很难理解吧?是的,不经历这一切,你难以明白,迪伦更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