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今日下职可早啊。”崔琅见着李曜从影壁后出现，放下了手中的话本起身相迎。李曜施了一礼后端坐，侍女木心奉上茶水，告退。李曜品过茶水，云南的南糯白毫，茶气清香，回甜悠长。崔琅见日头还早，话本无趣，便想央着李曜说故事。
李曜认真道“这话本里写的是故事，可经我手中所破的案子，确实真真实实发生过的。”这勾起了崔琅的兴趣，大眼闪闪发光，颇为期待。正巧，木心奉上一碟小厨房新做的枣泥核桃糕，甜腻的气息将李曜的思绪带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正午。
“好罢，我便同你说说我来泗州办的第一个案子。”
三年前四月中泗州县衙
孙县令带领一众县尉县丞等在县衙门外等待李曜的马车。李曜立时乃是从六品司直郎，按理来说，与孙县令同级，可李曜挂职大理寺，此番来泗州却不知是何缘由，丝毫不敢怠慢。孙县令本人四十有七，官场浮沉数十年，信奉无为而治最是油滑，只想在这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中心安安稳稳直到致仕。可前些日子发生的案子实在是让他头疼不已，好在上头派来了这位司直大人，他可定要好好招待这救星，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停当，李曜一身水绿色缂丝胡服，脚着鹿皮小靴，身上带着一个小包袱，翻身下马，孙县令忙迎接“想来，便是李司直了？”“在下李曜，这是在下的调职文谍。”李曜向众人一一行礼，从包袱中摸出文谍。孙县令接过文谍，向李曜一一介绍“这位是严县尉，刘县丞，胡主簿。李司直一人前来？”“李某尚未成家，租赁的马车载着行李在城外出了问题，随后便到。某怕耽误了时间，便带上随身物品先行报道。”说罢，便递给孙县令一张纸条，上书“桐花巷第四横街第七户”
“还请孙县令安排个弟兄将李某的行李安置在此户。现下便可去勘验现场，梳理案情了。”
孙县令暗松一口气，连声道好，想来李曜是个行事雷厉风行之人，定不是那麻烦之人，好应付……
卫家废墟
李曜只见卫府朱漆大门略有熏黑，貌似火势一般，可待严立揭开封条推开大门时又是另外一番人间炼狱：前院遍地是烧毁的房梁，只有躺倒的残破树枝证明家主曾派人精心侍奉过这些花草。前厅塌毁了一半，屋顶的瓦片时不时的掉落发出噼啪的碎裂声。李曜从小包袱中摸出一副羊肠手套，严立一一向李曜介绍：当时清点后共计三十二具尸体，卫家记录在案的一家老小及各下人人数相同，无人生还。门房发现尸体一具，前厅三具，烧毁了大部分的面容，有衣服碎片仍可证明乃是小厮。后院厨房初步判断乃是起火点，烧毁情况最为严重，并未发现尸体。剩余尸体均分布在主家及各位少爷小姐房中。
“如何？大人可查到了什么线索吗？”“虽然时间匆忙，但还是查出了些许蹊跷。如果你们的推测无误的话，那此处便是除了厨房之外的的另一个起火点。”李曜正觉得奇怪，如此大的火势，如何只有厨房一个起火点才能造成的，更何况，厨房距离厅堂甚远，若能将前厅烧塌一半，那必然不止一个火源点。根据卫府的大小推断，至少会有五个起火点。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灭门案。
“走吧，去义庄，看看尸体。”
义庄
“这四具尸体是在前厅及门房发现的，这三具小童尸体两男一女分别在后院左右两间厢房中发现，是卫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及卫小郎君的随侍伴读……这十一具是在厨房旁的平房中发现，应是仆役房……”严立一一掀开罩在尸体上的白布，尸体无一不蜷缩着身子，形容痛苦。李曜身为男子眼见此状也不由得心里一怵，脚步向后一撤。门外喝酒的花白头发老头见状，嘬了一口酒，嗤笑一声：“毛头小子，也来探案？世家大族，若是来混日子的那便罢了……”“老许！这位是大理寺的司直郎李大人。你可得客气点！”严立拦下仵作老许继续说难听话。
李曜不以为然，翻阅了老许的验尸记录，却只见三页，每一页的内容相差无几，死者皆中了毒。李曜摇了摇手中的记录，对许仵作说道：“敢问许先生，为何此处只有三具尸身的记录？”许仵作等待片刻，缓慢答道“小老儿精心挑选了三具身材，年龄，发现尸身地点各不相同的三具尸身进行勘验，结果尽数相同。卫家上下是被人下毒，随后焚尸。”
“不尽然吧……”李曜右手拇指及食指捻了一下验尸记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