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顾洛一怀疑自我的时刻。
轰隆。
周遭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疯狂震颤着，细小的石子不断地跳跃着。
顾洛一翘首看向天际。
漫天的黑云翻卷着，时不时有闪电划过，带着山雨欲来的态势。
“呵呵。”姬也笑了，他坐直了身子，手腕处的锁链叮咚作响，他偏了偏头，笑意邪肆，瞳仁漆黑，形似厉鬼，“瞧，你们的天塌了。”
这时的顾洛一还不清楚这话的意思。
直到各个宗门纷纷传来消息，地下忽然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暗色魔植，紫黑色的食人魔花，幽蓝色的九头魔花，还有外形诡异、如同骸骨的骷髅魔花......
几乎是瞬间，这些魔植破土而出，迅速生长，比数百年数千年的灵树还要高大强横。
不仅扶摇宗周遭全是魔植，整个灵州界也几乎都被魔植占满。
众弟子们立在山顶，看着周遭黑压压的一片，眼中皆是震撼和恐惧。
“这情形太可怕了......”
漾漾最先想到的，是附近的菩提村。
各宗门有护宗大阵做防护，尚且能挡一挡，但是凡人呢？
“爹爹，我想下山一趟，去菩提村。”
“好！”
父女俩很快下了山，村民们正聚成一团，用农具跟魔植做抗争，这一秒砍断枝丫，下一秒魔植便会再度生长，甚至比之前长得更茂盛更茁壮。
眼看着就要被逼到绝境，夜临天一剑斜斩而出，剑身蕴着丰沛灵力，将魔植的切口灼烧，这才延缓了它再度生长的速度。
漾漾也控制着冰晶灵翅稳稳落地，看向村民们：“你们别害怕，我来保护你们。”
菩提村的人基本全都认识漾漾，见到她，心莫名地安稳下来。
他们紧紧握着农具的手放了下去，后知后觉地落起泪来：“你们要是早来一点，多好啊......”
“什么？”漾漾不明其意。
“看看魔植上吊着什么？”
漾漾看了眼，吓得往后缩了缩，周遭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魔植，其中数骷髅魔花最多，它们形似藤蔓，末端也是无数根细细的枝条，枝条缠绕组合，如同灵活的手一般，将人捆缚住，吃得只剩下骷髅，吊在枝头，阴森又诡异。
一只大手覆下来，这一次，并没像以往那样遮住漾漾的眼，这手落在漾漾的小手上，捏了捏，接着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别怕，我在。”
这时候，一味地挡住漾漾的视野已经不够。
不仅要让她有面对世界的勇气，更要给她提供坚实的后盾。
这世界，总会被她闯出一番小天地。
听着夜临天的话，漾漾点点头，小眼神里的胆怯消散：“有爹爹在，崽崽不怕。”
有村民惊惧地低吼。
“哎！你们看！”
刚刚夜临天砍过的魔植已经将灼热的灵力吞噬掉，再次飞速生长，正在朝他们靠近。
夜临天急急捏了个结界，先将村民们护住，而后大手抓住魔植的根茎，用力一拔，将整株魔植连树带根拔了起来，掌心蓄满精纯灵力，将魔植化为飞灰。
斩草除根，这个方法显然比砍掉枝丫更加有效。
漾漾却看着地下，秀气的眉紧紧拧着，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爹爹，你拔掉的根系，正在以先前十倍百倍的速度继续生长，大约半柱香时间，会再次破土而出。”
多亏榕嬷嬷之前引导她观察过根系的走向，所以她很快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地下，好像藏着一种能量，在源源不断地为魔植提供支持.......”
夜临天忽然觉得头部传来短暂的刺痛感，脑海里闪过画面，好像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一般。
但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要用力去回忆，头便好似炸开一样疼痛难忍。
漾漾见他神情不对，踮着脚，伸长小手去摸他的脸颊：“爹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夜临天摇头，“咱们先把村民带回扶摇宗吧，那里暂时没被魔植侵蚀，还算安全。”
“好。”
将村民带回扶摇宗后，父女俩也没闲着，在护宗大阵周遭继续观察。
魔植虽然短时间内还未突破护宗大阵，但是看它们越长越强的情形，用不了几天就会把护宗大阵撞出裂痕。
这种情形，同样也发生在魔界。
夜未央翻遍了魔族所有的史书，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载。
魔族跟灵州界各宗门一样，也是同样的焦头烂额。
“难道邪修和夜生他们没受影响吗？”
“他们已经半个月杳无音讯了，或许他们也和咱们一样焦头烂额，又或许，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若是此刻能有个人站出来，解决这东西就好了。”
“或许，姬也知道？他不就是从邪修窝里抓回来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姬也经受着各宗门的轮番拷问。
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几句。
“魔植蔓延的事情，你知情吗？”
“知情。”
“怎么解决？你说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姬也：“我不知道如何解决，但是有人知道。”
“谁？”
“顾晴织。”
能解决魔植的人，早就死了。
也有人听说了他在为顾晴织报仇，企图攻心，不停地指责他。
“你错了，你与邪修为伍，只会让她瞧不起你。”
“难道你要伤害她的家人，同门，朋友吗？你这不是报恩，是恩将仇报。”
“此刻倒戈还来得及，洗清你的罪孽，我们不会杀你。”
姬也静静地看着曾经躲在顾晴织身后的胆小鬼，此刻披上了一件道德的外袍，拼命地指责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
他笑，受着刑还在笑：“想让我认错，让我告诉你们怎么解决杀不尽的魔植，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要求尽管提。”
“让她活过来，亲口对我说，我做错了，我才会认。”
他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不是一些刑具，一些话语就能轻易更改的。
“要么她活过来，要么你们给她陪葬。”
至于我，下地狱好了。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