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蒙刚想指责他，一扭头，忽然跟一双小眼睛对视上。
小眼睛戴着黑框眼镜，头顶秃了一大片，拎着小棍子，目光炯炯有神，仿佛一个照妖镜。
庞蒙坐在墙上，尴尬的像是被照出原形的小鸡崽。
他腿软了下，但兄弟义气还在心里，挺着口气，字正腔圆，声音洪亮打招呼：“于主任，早上好！”
程炎刚准备翻墙，听见这声撒腿就跑。
地中海冷笑一声，对这些小把柄实在是懒得放在眼里。
他从小电驴里掏出喇叭：“程炎同学！老师我劝你放弃投降！程炎同学，别跑了，程炎……”
就冲这喇叭的声量，都能传到教学楼里去。
程炎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翻墙跳下来，自投罗网。
小鸡崽的队伍又多了一员大将。
地中海挺着啤酒肚，志得意满：“就你那声音，我听一个字都知道是你。”
庞蒙坐在围墙上，苦着脸打断他吹牛逼：“于主任，我错了，你找人把我弄下来好不好？”
地中海扭过头：“你也是个人才，这小角落我抓了七八年，头一次见你这种下不来的。”
他挥挥手，示意霍颂今和程炎把他扒拉下来。
之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又连续抓了五个小鸡崽。
“来来来，站一排。”
几个人不情不愿地挪动，等站齐了，地中海对着一排迟到的人留照纪念。
“五千字检讨，周三上午交到我办公室。”
新学期新气象，连地中海都手下留情了。
不然按照他的习惯，在场的小鸡崽子们不去主席台上念一回检讨，扬名万里一次才怪。
……
几个人陆陆续续往教学楼里走。
程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机和一袋子早餐，递给霍颂今：“真服你了，手机都能忘。”
霍颂今打了个哈欠：“熬懵了。”
林瑶伽见状，连忙关心：“你一晚上没睡？”
“嗯。”他慢吞吞点头。
林瑶伽严肃着一张脸：“熬夜对肾不好，你可得好好睡觉。”
“……”
霍颂今脚步慢了一拍。
其余人都安静了。
林瑶伽没有留意到，满脑子都是书里的内容。
霍颂今后期得了肾病，时日无多。
“男人一旦得了肾病，那可不得了，会尿不出来尿的。”
林瑶伽还记得自己当初在书里看到作者写到霍颂今得了肾病，特意去百度查了查。
然后哭成了傻逼。
就是单纯觉得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电竞打不了，亲人去世，自己还得了这么难堪的一个病。
那得多难过啊。
为此，林瑶伽还真情实感骂过几次原作者。
霍颂今扯了扯唇，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外套敞着怀，里面的黑色t恤是一件纯色的，没有任何图案。
他抬手推推林瑶伽的脑袋：“多谢关心，但我的肾，很好。”
最后两个字加重语气。
眼角余光里，程炎，庞蒙和夏蝉衣三个人弯腰笑成了傻逼。
林瑶伽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多说也没有，补肾这个大事，只能她自己努力，润物细无声。
—
程炎是体育生，被分到了二十二班，里面一个班都是体育生。
一到十二班是理科班，重点班是前两个班。
七班在三楼，林瑶伽跟在夏蝉衣后边，扭头问霍颂今：“你在哪个班？”
他单肩背着包：“你呢？”
“七班。”
“我也是。”
林瑶伽惊喜：“真的？”
这表情配上这语气，夏蝉衣心想，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她转过头，叹了口气。
这冤种三兄弟里，该不会是颂哥先脱单吧？
亏她之前还下注赌了程炎率先脱单，并且十分有信心，压了一百块大洋。
难过jpg.
霍颂今喉结滚了滚，侧过头，说：“不然还有假的？”
林瑶伽弯弯眼睛，非常开心。
这下她就放心了，是一个班的，以后带饭就方便了。
各班班主任都在开会，这会儿班里无人镇场子，都乱哄哄的，比菜市场还要闹挺。
三人站在后门前，屋子里座位空的不多了。
“看见没？里面靠窗那一大组最后一排是我找人帮你占的。”夏蝉衣对霍颂今道，“两个座位都占了，正好伽伽也能坐。”
话落，她悄咪溜进去，坐在倒数第二排外面的位置。
里面是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看上去很文静。
林瑶伽可怜巴巴瞅着霍颂今：“我能跟你当同桌吗？”
“……”他闭了闭眼睛，那句“不能”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片刻，他点点头，到嘴的话变成了：“你坐里面。”
—
林瑶伽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外面正巧对着一大片银杏树林，风景很优美。
她能察觉到，霍颂今一坐下时，前面好几个女生偷偷回头看过来。
然后再红着脸小声讨论着。
林瑶伽对这些小女生的想法可太熟悉了。
她上学时就跟这些小女生一样，也喜欢看学校里的帅哥。
之前也跟过风，和其他女同学一起追过一个帅哥。
林瑶伽长得漂亮，又是主席台念检讨的常客。
平日里也很喜欢化淡妆，校服也穿的很有小心机。
还没等她怎么追，那个帅哥自己就提出来想请她看电影。
林瑶伽那阵子正好无聊，刚喜欢上没几天的小爱豆出道即塌房，和三个美女同时谈恋爱的聊天记录曝在网上。
林瑶伽看完第一秒，觉得辣眼睛。
第二秒，手速飞快改了微信头像。
她二话不说答应了那个帅哥，两人一起去电影院里看了个恐怖片。
林瑶伽胆子大，越看越没滋味。
反倒是她旁边那个帅哥，边看边害怕，最后红着眼睛跟他妈打电话，边打边看。
她甚至还听见他妈妈哄着他，说：“宝贝，不哭不哭，不害怕，宝贝最坚强了……”
自此，林瑶伽水泥封心。
“那个帅哥”在她嘴里变成了“那个男的”。
但是霍大佬肯定跟其他男的不一样。
她单手撑着下巴，悄悄看他。
他没什么表情，把书包塞在桌洞里，脱了校服外套。
把外套往桌子上一甩，干脆利落地趴在桌子上，一手搭在脖子上，开始睡觉。
“……”
他就穿了一件黑色t恤，露出来的皮肤因为对比显得更加白皙。
五指长，腕骨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