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见他扬唇轻笑,无声而明媚，印在他那苍白的小脸上，令人心神恍惚。
心中怦然一动，顾清衍慌忙别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打开房门，向他迈去。
“如何？还疼吗？”
“回师尊话，不疼了。”
顾清衍醒然开口，“小鱼儿，为师要给你立下规矩，若你不从——”
“立！师尊立的规矩，徒儿定然敬谨如命。”宋悠眼中神采飞扬。
顾清衍被打断了话，本想训他几句，可看着小孩脸颊虚白，眸光却明亮得像星光璀璨夺目，又不忍心。
“这第一个规矩，无论你处在何时何境，都要先顾全自己，若是还像……那般胡来，那你便不再是为师的徒儿。”
“师尊……”原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昨晚才那般如此。
“我能做到。”但是原谅徒儿，紧急情况不能。
顾清衍端视他，答这么溜，肯定是没认真思考。
于是他暗下眼神，漠然道，“宋悠，本尊不想再说第二次。”
听师尊对他自称本尊，宋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可还是固执地说：“师尊说的，我能做到。”
四目相对，又见宋悠开口，“但如果是师尊陷入险境，原谅徒儿做不到只顾着自己。”
“世间所有人都可以在我眼前陷入险境，唯独师尊不可以，我也不会让师尊陷入险境，死也不会。”
“你！”顾清衍有些气恼，这死小孩怎么就这么一根筋？
“不要生气，师尊莫不是忘记了？”
顾清衍瞧他神色转变得如此之快，自己还生气呢，却下意识问道，“什么？”
“六界现在唯你最强，徒儿受伤了，没有两三年是好不了的，徒儿说的师尊陷入险境，现阶段是不可能的，天道劫只是一个意外。”
顾清衍冷笑，“所以呢？”
“所以，师尊不会陷入险境，徒儿也自然会顾己。”
顾清衍又愣住了，这小孩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不等顾清衍细想，宋悠郑然出声，“请师尊继续立规矩。”
“咳咳……”顾清衍瞅了瞅他，确实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悠受了伤，顾清衍他自己又是六界最强，想伤到他？可能那人还没出生呢。
“第二，不可欺瞒于为师。以前那些便罢了，但从此刻起，你不得欺骗为师。”
又顿了顿，“若是有难言之隐，那就别说话，就是不要编些胡话来哄骗为师，你不想说，为师也不会逼你。”
宋悠点头，“是，徒儿不敢欺瞒师尊。”
还真别说，你貌似敢得很。
“第三，不可泄露你的秘密。”谈到重生之事，顾清衍皱了皱眉。
“师尊常让徒儿不要皱眉，那师尊也不要皱眉。”
顾清衍回过神，“我这望月殿，没什么其他规矩，该吃吃该喝喝，你心脉受损不急着修炼。所以为师只要你遵守这三条规矩即可。”
“谨遵师命。”宋悠在床上向他行了一礼。
此一行礼，宋悠拜师这事儿才算真正的落到实处。
“师尊……”宋悠眷念一声。
顾清衍感觉背后一凉，微微颤了颤，闲眼注视着他，却没吭声。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徒儿谨记，但徒儿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师尊可否答应徒儿？”
顾清衍挑了挑眉，哟呵，臭小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一手摸着自己下颚，思考了一瞬，“说说看。”
宋悠说的话太过于直白，以至于每次都能把顾清衍他老人家愣了半响。
“就这个？”
宋悠点点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顾清衍被他这模样给逗乐了，“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下一瞬间，顾清衍真是见过变脸的，但没见过变脸变得如此快的，宋悠突地眼圈泛起了红，嘴角也弯了下去。
在宋悠眼睛彻底暗下去之前，顾清衍迫切地硬着头皮道，“我骗你的，骗你的！别哭，不许哭。”
宋悠又愕然抬起头，眼睛周围已经有些湿润了。
顾清衍附下身子，坐在床沿上，叹了一声道。
“我答应了，为师答应你，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
顾清衍被他吃得死死的，也真是败给他了。
宋悠吸吸鼻子，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堪。
他本来是个不爱哭，也不爱笑的人，冷冷清清的。
还是一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男人，这般爱哭，师尊定然不喜。
可他控制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一世，面对师尊，他总会把自己丑恶的一面摆在师尊面前，后面他的气发泄完了，师尊又吊儿郎当地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小鱼儿！气消了吧？你也就跟为师吵架的时候，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时他没有注意到师尊的苦笑，也没有深想师尊说的那句话。
直到现在，他泛着泪光与师尊对视，在师尊的眼前轻轻抽泣。
他才得以知晓上一世师尊对他到底有多用心……
望着师尊眼中的在意，“师尊……”
“嗯？”
“我控制不住……我也……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我没有想逼你……我也不想哭……我唔……我控制不住……”
一阵套话说下来，宋悠已然泪水决堤，顺着脸颊哗哗地淌落下来。
顾清衍有些无奈，“你没逼我，你一个徒儿就够为师受的了……”
要再来几个，那他顾清衍还活不活了。
有些感受，只有宋悠能给他，也只有小鱼儿才会让他有莫名的情绪。
顾清衍心中苦笑，自己也是独自一个人啊……
顾清衍双手捧着宋悠的脸，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别伤心，小鱼儿，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若有违背，天打唔——”
好吧……累了，真的累了……
顾清衍轻轻推开他，对他嬉笑道，“恭喜你，小鱼儿，你又解锁了第四条规矩。”又恐小鱼儿没听明白，伸出四根指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悠还在紧张顾清衍刚刚突然发的誓言呢，这突然又有了第四条规矩。
“不准没大没小地突然亲为师，你喜欢为师，可为师不喜欢你。”
顾清衍又怕宋悠没有理解，坦然道，“为师现在对你只是师徒之间的喜爱，那种感情，为师现在好像还不需要。”
“那师尊何时需要？”宋悠眼睛发亮。
顾清衍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暂……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
“我明白了。”宋悠乖巧道。
？？？？？
他明白什么了？
“师尊，徒儿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求你喜欢我，但求你偶尔怜惜我一下。
宋悠不敢奢求师尊这一世的喜欢。
如果这是师尊的意思，那他就乖乖当他的徒弟，尊师重道，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