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闭目，低头遮住了他眼底的黯然。
“这话被我这种人说出来实在令人作呕，宋悠啊，你就活该这辈子提心吊胆，活该你——”
“小鱼儿……”
宋悠仓促颓废开口之间，被人贸然淡薄打断了话语。
他零落丧丧的目光霍然循着声音靡靡望去。
怔忪间，却见顾清衍并未清醒过来。
却及时松动他那一览累意纯粹的睡颜，和那句连绵不绝，细细嘟嚷着的“小鱼儿”。
宋悠此时此刻那些郁郁不振的心情随着顾清衍的卧雪眠霜般的安宁，如烟消散。
他轻弯眉梢，眸色微醺。
往事随风，清甜的嘴角上扬，“卿卿很爱我。”
我醉欲眠，焕然如新。
……
你真以为顾清衍睡了吗？
或者说，你真以为孤鹜神尊会对宋悠的身体情况无挂无碍，而放任自己酣然入睡？
又亦或者，宋悠一个混沌境的强者岂会不知道一个比他低了一个境界的顾清衍睡没睡着？
呵，小情侣把戏而已，不作评价。
……
宋悠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这是拜师大会的第三天，再过几天……
再过几天就能……
宋悠如梦初醒，再次见到那个女人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忿然作色呢……
陈锦恩，本尊很期待，你接得住本尊这两世的藏怒宿怨吗？
能让你念念出因你陈锦恩前世的孽而今世必然毁在本尊手上的幡然悔悟吗？
恨吗？
不恨，上一世对她压根没有那种情意又何来的恨。
怕吗？
怕？当然怕，怕自己丧胆情不自禁将她直接一剑戕害。
怕还没来得及没让她感受那些日夜侮辱，那些痛彻骨髓和那……
剜心剔骨的滋味！
就怕她被宋悠这般“战战兢兢”地一招击杀。
狠吗？
狠？若她此时未跟姒煞族有联系，那就只单单挑了她的手筋脚筋！
割了舌头，戕残断裂她的心脉，让她内里皮破肉烂地生生灼烧！
再扔进六界最豕而负涂，最脏污狼藉的青巷艳楼之中，交给楼里最涤瑕荡秽的艳婆！
让她这辈子！都待在那污秽不堪的处境里任人多摩。
“要问本尊都这般狠了，为何不干脆也剜掉她那一双令本尊作呕的眼睛？”
嗤——
本尊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如此日日夜夜被众磕肆言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若是？
那若是她此时就与姒煞族有了联系。
那可就实在是太好玩了，刚好把他们全部弄来给师尊解闷。
想修练煞气？
不把他们一招秒了，那都是宋悠自己故意放了水。
不，是故意放了一条银河。
……
寝屋门槛轻撬。
宋悠在某人迈步入门之前就收敛了自己刚刚那安忍贱贼如同心如蛇蝎的神情。
他轻然起身，睡眼蒙眬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师尊？”
顾清衍一身红衣如云般缓飘过门沿，掂端着一盆清水，赫然抬眸看向榻上。
“醒了？”
心声乍响，窗外晨早清风掀起红氅衫尾，红花澜外，不知是甜透了谁的心房啊……
顾清衍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抬手独倚斜栏，将手里的盆物轻放在架拱上。
低眸将手揽过盆边的清帕，压入水中荡着指尖吸收，再缓缓截上拧干热乎的水。
他不假思索朝床上的人缓缓走去。
顾清衍每走一步，宋悠的心就会千万次地轻颤如酥。
每一次都让他那醺醺弱颜，三千青丝如流水般未挽着槁苏暍醒，欣然露笑。
一息间，顾清衍绵密行云地坐在宋悠一旁，举手将那块清帕翩然抚上宋悠那副呆愣愣的脸颊上。
“师尊？”
顾清衍准备为他擦脸的手顿在宋悠脸颊处，俄而愣了愣。
四目相对，宋悠依旧朦胧，清帕上油然而生的热气在这冬日暖屋里格外扣人心弦。
顾清衍撤下宋悠脸颊上的清帕，一双眉眼饶有风趣地带着些许调侃。
他故意调侃道，“我昨儿个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宋悠一脸辜然，这让顾清衍莫名暗自觊觎不已。
顾清衍在他恍惚间偏着头，眸中揶揄意味深长。
“好像有条胖嘟嘟的鱼儿在亲我。”
随着话音刚落，顾清衍轻轻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宋悠的鼻尖。
本来宋悠见他边说边靠近的行为，心中暗笑，情不自禁地想往后倒去。
可顾清衍稍稍动了动手指，宋悠背后被一股力量紧抵着。
在宋悠怔忪间，顾清衍早就近在咫尺。
他瞪怔情眸，眼明正似琉璃瓶。
他微醺眉眼，心荡秋水横波清。
顾清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笑傲风月。
轻挑慢捻地抬起他那眉眼，再次调侃。
“还有人似乎在——”
“卿卿。”
顾清衍猝不及防地被他截断了那调戏作弄般的轻言话语。
这句“卿卿”在心念电转之间乍然袅绕耳间，令某人沉醉不已。
宋悠在他神醉心往间，蓦然身体前趋于顾清衍的唇间，轻吻一下随后又欣然错开。
他俯过身子凑在顾清衍耳鬓间，柔声缱绻，“师尊，徒儿想叫你卿卿……”
“可以吗……”
这缠绵悱恻的声音犹如一道天劫劈在顾清衍身上，使他似乎忘记了趋势灵力抵挡……
仓促之间，粉身碎骨。
他整个怔神间，倏忽猛地站起身，手脚僵硬地将手里的清帕放在宋悠手上。
什么话都没说，愣着个脸，蹴手蹴脚地往门外走去。
期间，一个不留神，撞在门堰上，又听见床侧传来笑声，紧紧闭眸咬牙埋头地迈步出去。
见到院外光景，又抬手咬起指尖，在房门前踱步来回。
刚刚那是小鱼儿？
怎么这般……这般飒爽？！这般英姿焕发！？
啊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是我的，嘿嘿嘿，是我的嘿嘿嘿……
哎嘿嘿嘿是我的小鱼儿……
……
隆冬到来，萧未岷与沈御然清早至此，见到得就是顾清衍这样一副傻笑欲骚的模样。
这……
着实让本不易裂开的两人面目间，皆出现一丝龟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