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个爆炸是怎么回事……陆沉心里跟明镜似的。
再怎么紧迫的占领和攻击行动，联卫军也犯不上把整座大楼夷为平地。
显然孙麟院士的诊断并没有出现问题，那几个在学术委员会大楼里发热且难以移动的病人里，至少有一人是量子释能综合症患者。
只是现在还没能拿到监控视频，无法判断那几个患者是因为大崩溃自杀后才爆炸的，还是因为量子释能综合症发作，让他们躲过了大崩溃所引发的自杀……
这种探究有必要，但并不急迫。
学术委员会大楼被夷为平地之前，机器狗和人形AI机器人成功地进入了学术委员会大楼的地下室内，并且带出了渡边和十四号的大脑罐子。并且联合政府方面也已经完成了对学术委员会大楼服务器的数据异地备份。这相当于联合政府方面基本就只是损失了一栋大楼而已。
单论交换比，堪称大捷。
而包括陆沉在内的研究组成员就没有那么乐观，至少在经历了木拉提和那尊佛像般的大叔之后，再怎么乐观的人也难逃抑郁情绪的袭击。
坐在后撤的飞机上，陆沉看着面前精美的飞机餐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光是他没有胃口，朱塞佩和埃斯特拉也吃不下东西。他们两个虽然没有看到那尊佛像家中惨绝人寰的现场，但光凭木拉提那绝望的哭喊声……这俩人今天就别想睡个安稳觉。
想到这里，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呼呼入睡的穆知然，陆沉心里就有些庆幸——得亏自己当时硬着头皮拒绝了穆知然一起跟着去的要求。要不然现在自己就得怀揣着如此悲痛且难受的心情去安慰显然更伤心的穆博士。
他还不太擅长安慰别人。
飞机平稳降落在东阳特别市重载航空器机场的时候，东边的天色微微发亮，时间已近清晨。从飞机上慢慢挪进廊桥，陆沉走的很是缓慢。
穆知然在登机前就已经得到了家里人的通知——他们要带着穆博士去山庄住上几天，而且这次的度假邀请是强制式，并不允许拒绝。
为了让穆博士安心一点，穆博士的母亲特意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我们只是想让你在远离危险的地方稍微休息几天，没有什么逼迫你和小陆分手的打算，也没有让你和别人相亲的企图，我和你爸只是想你了——赶紧给老娘回来！”
你看，这么有说服力的直白的理由砸到脸上，就算是穆知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拒绝借口。她甚至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唐庆隆要赶回物理所去处理堆积成山的工作，李晓慧人还在遥远的北美洲，杨伟民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他得带着夫人赶到重阳重工总部去向董事会做当面报告。
董事会想了解一下为什么重阳重工的卫队会离开厂区，跑到遥远的云阳市去搞什么“护厂特别行动”。并且为什么宣布开始行动的不是罗伯茨，或者其他高级副总裁……而是大股东兼董事长的女婿。
埃斯特拉要去综合调查局接受询问，总局的这群人很明显对于他的生活背景很感兴趣。
“我自己单独行动。”在机场门口，朱塞佩非常果断的提出了自己要独自行动的要求，“跟着你们走风险太大，尤其是陆博士——我发现只要我跟着你走就得倒霉。好不容易来了东阳，我觉得还是自己去逛逛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朱塞佩也没管陆沉同不同意就转身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他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出租车司机大声嚷嚷道，“走走走，赶紧先开车，就像是碰见交警的马赛人一样，赶紧先跑哇！”
刚起步的出租车一脚刹在了原地，乘客一侧大门打开，胖乎乎的司机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扯着朱塞佩的衣领，直接把他扔出了车外。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间，司机重新跑回驾驶室，车辆喷着水扬长而去的同时，还撂下了一句硬邦邦的话。
“去你妈的，老子就是马赛人！”
为了避免尴尬，陆沉扭头就扎进了机场里。然后在候机厅里找了家刚刚开门的面馆，钻进店里点了一碗又贵又难吃，而且口味重到不怎么适合早上的东桑拉面。
反正只要避免尴尬就行……
陆沉一边一根一根地吸溜着面条，直到浓浓的豚骨汤上飘起了半凝固的油，直到一旁的店员第四次前来询问“您还有没有其他需要下单的商品”后，陆沉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大早就吃东桑拉面的人数量其实不多，但架不住总有一些例外。和陆沉擦肩而过的俩个旅客看上去似乎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人在路过陆沉的座位时，对着自己的旅伴说道，“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妈？”
陆沉收拾东西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大约停顿了不到两秒钟。看上去就像是他刚刚完成了基本的收纳，正在回忆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的行李需要收拾似的微妙停顿。
陆沉有些惊讶的发现，他已经有点记不清楚小时候自己长大的福利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那里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在陆沉有记忆之前，他的父母就都已经离世。福利院就是他的家——至少是他曾经居住过的“故居”。这样的地方，对陆沉来说自然有着特别的意义。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已经被大脑判定为“并不重要”然后慢慢遗忘。可在发现“遗忘”这一事实后，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又突然被赋予了从未有过的重要意义，以至于开始让人牵肠挂肚，绞尽脑汁想要重新补全遗忘的记忆。
陆沉收拾好了东西，拎着旅行箱就朝着高速地铁的登车口走去。左右无事，并且忽然来了兴致——那就回去看看吧。
——
东阳特别市重载航空器机场候机厅的拉面馆里，两个青年一边吃着拉面，一边聊着天。染了一脑袋黄头发，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劝我回家看我妈了？”
“刚刚刷了个视频看。”黑头发穿球衣的年轻人嘴里咀嚼着卤蛋说道，“平时那种鸡汤文我都不看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有了兴趣，结果一看就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