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沒有想到，逸入這方異空間，什麼都沒有分辨，就遭受如此重創。
連續五次，魂散再聚後，他那巨大的魂影，整整縮小了十來倍。
他隱隱看到，有一縷連魂靈都不算的奇異念頭，聚集爲一簇，似在觀察打量他，還透出極爲輕藐嘲諷的味道。
終於，終於在又一次凝聚後，不再有撕裂空間般的緋紅劍芒襲來。
交叉爲“井”的緋紅劍芒，“井”字口內，簇着那念頭。
在黃老魔的感知中，那一縷“井”內的念頭，弱小到，他連吞沒都不願。
可因緋紅劍芒的存在，這位闖入的黃老魔，膽戰心驚，觸碰都不敢，只能遠遠觀望。
因虞淵而停下的緋紅劍芒，沒有再次襲擊黃老魔，試着調用天魂之力，以化魂池下方空間的異能，強化自身的虞淵念頭，漸漸變幻，成了一個很虛幻的影子。
虛幻之影，若是在外面真實天地，怕是難以存在。
可在暗域修羅的眼球內部，因緋紅劍芒的存在，因化魂池內部空間的作用，堪堪成形。
黃老魔忽然就發現，那弱小到能忽略不計的虛幻影子，竟然就是他逸入眼球時，那不值一提的黃庭境少年的模樣。
“你來此送死麼？”
幻化出來的虞淵，縮在“井”字內的劍芒中央，散發着很小很小的意識。
意識雖小，口氣卻是很大。
黃老魔瞬間感悟，道：“你是誰？這裏，又是何處？”
“我叫虞淵，出自銀月帝國的暗月城，此處爲暗域修羅，那隻眼球內的小天地。我的念頭沉浸在內，也無法脫身，感知不到外界動向。外面，如今是什麼情況？”
虞淵釋放着自己的念頭，道：“我不管你是誰，在外面有多厲害。在這個小世界，我要你魂滅，你就不可能存活。”
他在傳遞意識時，有幾條緋紅劍芒，似響應着他，要刺向黃老魔。
曾在蕪沒遺地作威作福，令銅老錢和祁紅衣，都極爲忌憚的黃老魔，一見那幾條緋紅劍芒異動，嚇的差點魂靈再散開來。
“別人稱呼我黃老魔，我……”
不及多想，這個誤闖進來的魂靈，就向虞淵說出很多事情來。
他和銅老錢，祁紅衣，本來並不在蕪沒遺地，是得到別的祕訊，知道那座靈虛宗打造的空間傳送陣會暫停運轉。
祕訊告知，蕪沒遺地有異寶將出世。
早就離開蕪沒遺地的他們，再次碰頭，一合計，便悄悄潛回。之後，便是他和銅老錢，和祁紅衣聯袂去坑洞，將其所見的一幕幕畫面，詳細地和虞淵說了一番。
銅老錢看重了虞蛛的浮空島，祁紅衣盯上了，那顆白金骷髏頭骨。
他因爲乃純粹魂靈，在聽聞銅老錢說骷髏頭骨主人未死之後，心生貪婪，自認爲足夠強，便前來一探。
然後，就落得了這麼一個處境。
“黃老魔，銅老錢，祁紅衣……”
內部異地的虞淵，那一縷虛幻之影，在其道出名號後，就已經心中有數了。
柳鶯，只知銅老錢和祁紅衣的來頭，不知黃老魔是何物。
可上一世的虞淵，在那蕪沒遺地還沒有被命名前，便祕密來過。
而且，他對曾經聚涌在此的邪人異魂，都有過深入瞭解，和祕密接觸……
因此，他對黃老魔，對銅老錢，對祁紅衣，比柳鶯的師傅認識都深。
因爲這三位，皆是三百年前，就已在這方天地聞名的大人物！
注意着眼前的黃老魔，虞淵當真是哭笑不得，又不敢表露心跡。
上一世的他，和黃老魔是見過的……
他見黃老魔時，依舊是藥神宗宗主，乃是被衆星捧月的高貴人物，雖未能修行，可一身出神入化的煉藥之術，足以讓黃老魔歎服。
他怎麼都想不到，這一世再生的他，會在暗域修羅的眼球內部小天地，再見到黃老魔。
而再見的黃老魔，如今境況更爲悽慘，隨時都能因爲他的心念變幻，而被一道道的緋紅劍芒給抹殺。
除了黃老魔，此刻在外的銅老錢，還有那祁紅衣，還都是熟人。
只不過，不論黃老魔，還是外界的兩人，都已認不出他來。
……
外界。
身旁漂浮着一枚枚銅錢的，胖乎乎老叟，眨巴着眼睛，看着坑洞內的虞淵，還有他指頭點着的褐色眼球。
祁紅衣，則是注意到沈飛晴，白殤和那白髮老嫗的神色。
黃老魔的兩個同伴，心知不妙，他們的一位同伴，應該是因爲冒失而着了道，怕是很難從那異類的眼球內，全身而退。
“暗域修羅的眼球小天地，還有其殘魂靈智，你們那位朋友也敢闖。”
嚴奇靈搖了搖頭，也是一臉的幸災樂禍，“兩位，知不知道暗域修羅是何物？如果不知道，我可以……”
沒有繼續說下去。
嚴奇靈已經看到，銅老錢因爲“暗域修羅”四個字，臉皮子都在打顫。
很顯然，這位煉化了一座精美殘破城池的胖員外，該是知道暗域修羅的分量，知道暗域修羅的一隻眼睛，意味着什麼。
“什麼是暗域修羅？”祁紅衣問道。
銅老錢沒有解釋，本想落下去，深入瞭解的他，大袖一揮，又裹起那數百枚銅錢，重新迴歸他煉化的瓊樓玉宇。
銅老錢望着那巨型葫蘆。
葫蘆還在，黃老魔魂靈所穿的寬寬鬆鬆的長袍，也在飄搖着。
可黃老魔的魂之氣息，則是丁點不剩，且再也無法感知。
“沈丫頭，你們想做什麼？”
半響後，銅老錢眉頭緊皺，將古銅酒壺都收了起來，臉色嚴峻深沉，“我能隱隱感知，那暗域修羅的眼睛內，還有魂之波動。他沒有死透，就縮在自己的眼睛內。我聽過一些，關於暗域修羅的說法，知道他們眼睛一旦落入浩漭天地，會有什麼奇變。”
停頓了一下，他道：“蕪沒遺地，靈氣的貧瘠，就是因爲這隻眼睛吧？”
“說來可笑。我在這方天地，還沒有被命名前，就於此生活數百年。可我從沒想過，這方天地的靈氣淡薄，並不是天然造就，而是由於一隻暗域修羅的眼睛！”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明白靈虛宗爲何在此，建造那座空間傳送陣了！”
一通百通！
銅老錢在電光火閃間，就悟透了一切，獲知了真相。
皆因，他知道暗域修羅，知道此天外異物的奇特之處！
勒破真相的銅老錢，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漸冷，對沈飛晴說：“沈丫頭，我們被稱呼爲邪魔外道，被三塊大陸排擠打壓。我以前呢，還沾沾自喜，引以爲傲。我忽然覺得，我們其實還真的不算什麼，稱不上邪魔。”
“你纔是。”
銅老錢的眼神，語氣，都冰冷至極。
祁紅衣聽的雲裏霧裏，不知所云，道：“銅老錢？”
“他們想弄醒那個暗域修羅！”銅老錢的肩膀，微微抖動，“一位，該是白金級的暗域修羅！殘魂、靈智恢復，在那座空間傳送陣停止運作後，他能一舉令兩國叢生死絕！他甚至有可能，趁機變得更爲強盛，然後在天源大陸、寂滅大陸的強者未至前，輕鬆迴歸天外。”
懷抱琵琶的祁紅衣，聽聞此訊，忽然沉默了。
“我等合力，能扭轉局面。”嚴奇靈在這個時候，趁機開口，“那位少年，正在斬殺暗域修羅的殘魂，我們只需要保證他在這個階段，安然無恙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