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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節 審案

    “羅家這樣的豪紳能夠幾代人都把持三良市,當這裏的土皇帝,我們爲什麼不行?”石志奇說道,“我們的人只會比這些傳統的土豪劣紳幹得更好!”

    當然,經過現代行政管理技能培訓的土著人員肯定會比以利己主義爲中心的大宗豪紳們做得好。但是古代社會是一個典型的“熟人社會”,外來戶的標籤是很不容易被揭掉的。有的人家可能在當地繁衍了二三代人,在當地人看來還是外來戶。

    外來戶被排斥在當地的社會關係網之外,很難被當地人信任。當然說話也不管用。因爲人少勢單,很多時候利益被欺負和侵佔。

    如果是在廣州這樣的大都市,情況還要好些。在半封閉的農村社會里,外來戶要和平的控制當地的權力是很難做到的。

    21世紀的中國話尚且對“外地人”三個字帶有貶義的成分,更不用說社會環境封閉的多,人口幾乎不流動的17世紀了。

    在沒有本地大戶的支持下,怎麼把自己人安置下來,取得足夠的威信,這是文德嗣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現在本地抵抗他們的豪強士紳已經灰飛煙滅了,大多數人被殺,餘下得不是被掛在絞架上就是即將被掛上絞架。按照既定的行動指導方針這些人將被“肅清”――這是文件中對“處決”的委婉說法,

    僥倖逃脫一死的――包括他們的族人、遠方親戚、家丁……這些人多少受過點他們的恩惠,也屬於既得利益者,因而將被全部遷往臨高等待“重新安置”。民政人民委員會將把這些人口拆散之後安置到整個海南島地區。

    這些措施結束之後,三良市的“權貴階層”――就徹底被清掃了。新來地人,只要擁有足夠的資金和強大的辦事能力,就能夠很容易的在本地建立起權威來。

    ……

    他在考慮中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文德嗣想到,今天是要召開全鎮大會。文德嗣趕緊坐了起來,叫勤務兵進來倒水爲他盥洗。

    開大會的事情,當然用不着他親自出馬,有專門的民政人民委員會的元老去出面。文德嗣坐在臨時的辦公室裏,閱讀着桌面上迅速累積起來的各種報告和請示。

    被俘虜的鄉勇、家丁和士紳們的僕人需要甄別,大致的原則是懲辦有民憤的,一般的就地釋放。不過,誰有民憤,誰又只是有私仇,這是夾纏不清的事情,從今天一早開始,偷偷摸摸來司令部“控訴”、“告狀”還有投匿名信的事情就多了起來。民事小組專門帶了一批土著人員處理此類事情。

    打穀場的全鎮大會開得還很順利。文德嗣認爲這不奇怪,刺刀下的大會哪有開得不順利的,更別說昨天到今天已經絞死的百十號人了。大會上推舉了幾名聯絡員專門負責維持本鎮治安、善後和核定徵收“合理負擔”的事務。其中既有客棧老闆陳掌櫃,也有當地的一位小草蓆行的業主李存發。最後一個是本地的唯一的寺院的主持道了和尚。道了主持的是一座子孫廟,廟產不多,幸好本鎮只有這一座廟,道了承接一切和非物質世界有關的業務。收入差不多就夠他們師徒幾個能過日子了。

    這三個人在民事小組的直接領導下工作。文德嗣下令撥給民事小組五百兩銀子並數百石大米作爲費用。同時將鎮上原有的一些公益性的組織先恢復起來。救火的水會重新開了門,躲起來的更夫們也重新開始夜間打更。在戰鬥中被燒燬了房屋財產的人也領到了救濟米。隨後民事小組還準備再發救濟銀子。

    “真讓我感到喫驚。”負責巡視和處理特遣隊法律事務的仲裁庭代表姬信看到這個臨時班子已經運行起來了。陳掌櫃的負責治安,李存有管經濟和合理負擔。道了和尚管理收斂屍體,救濟貧民的慈善事務。很快一切就變得井井有條。“我來廣東之前還怕這樣公開招募聯絡員的事情土著會害怕官府報復不肯出面。”

    戰亂之後,地方的有力人士出面維持地方事務這種做法在傳統中國社會中算不上“投敵”。甚至還有‘維護桑梓’的好評。這類人多半還是地方上紳士大戶,是官府原本就要依靠的基層統治合作者,當然事後捲土重來的時候也不會對他們的行爲加以懲罰。這其中,當然有真心服務百姓,急公好義的正直之人,也有企圖藉此撈取利益,魚肉百姓的卑鄙小人,情況很是複雜。

    此時此刻元老們別無選擇――大多數土著百姓還沒有建立起對他們的基本信任,只好任用這些主動出來做事的人了。至於其中這些人的素質好壞只能在實踐中慢慢考察了。

    有了本地聯絡員,民事小組的善後工作迅速的開展了。民事小組開始收殮掩埋屍體,救濟貧民,搜捕漏網的“敵人”,修復被炮火破壞的建築物:私人和公用的。特別是前者――元老院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贊同私有財產不可侵犯的概念的。當然,是在不妨礙元老院和帝國的利益的前提之下。

    劉德山的宅院因爲破壞的比較厲害,是第一批列入修繕名單的。一隊海兵扛着工具推着裝滿建築材料的小車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劉宅。劉德山上午剛參加過打穀場上的全體大會,雖然知道小命和財產暫時是沒有危險,但是他對後面的“合理負擔”還心存疑慮。這筆款項到時候攤派下來,恐怕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之際

    正在疑忌之際,這隊人突然出現在他的宅子前,讓劉德山以爲髡賊是要來炒家。這些工具大約是準備來掘開地磚,拆牆找“祕藏”的,一時嚇得動彈不得。

    “老爺,我們又見面了。”帶隊的是一個昨天來過他屋子的澳洲人,他笑着揮了下手裏的斧子,把劉德山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我們說話算話,幫你修房子來了。”

    “這個……嗯……啊……”劉德山還沒反應過來,海兵們就涌進了院子,有人當下拆掉了昨天劉德山的夥計們草草訂好的門檻,把裝滿磚瓦石灰的紫電改手推車推了進來,有人手腳麻利的架上梯子,就往屋頂上爬,還有的直截了當的找夥計借用水桶,準備調石灰做泥。一個個七手八腳的動手修繕起房屋來。

    把個劉德山驚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心目中當兵得人無一不是遊手好閒,好喫懶做的痞子光棍,地地道道的“官匪”,不搶劫不殺人就算是紀律嚴明瞭,這種打完仗還來賠償老百姓損失,還能親自來幫忙修復房子的軍隊真是聞所未聞。

    “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馬!”劉德山連連讚歎。趕緊叫人立刻去燒開水煮茶。

    “老爺,陳茶沒有了……”夥計說道,“陳茶昨天都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