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高啓明 >第一百八十節 審案
    “混蛋!泡好茶!”

    劉德山在張羅着泡茶的時候,陳掌櫃的罵罵咧咧的帶着一行人來到了公所。下士說的公所,就是原先的團練公所。這裏原本是一座寺廟,荒廢之後被修繕了做了公所。裏面房屋很多,而且廳堂寬大,很適合做辦公的地方。支隊在10月26日破寨之後就在這裏設立了辦公機構。

    一行人被送到這裏,公所旁有一處很大的院子,現在便做了臨時的拘押所。一間間的廂房裏住滿了人,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他們三個人被單獨押送到一處院子裏。此處原來是公所的大堂。也是團練公所的委員們私設公堂,“審案”的地方。凡是鄉勇在三良市和周邊拿獲得“可疑人物”

    或者是哪個觸犯了老爺們的倒黴蛋,都會被拿到這裏嚴刑拷打。除了沒有衙門公堂上的牌匾儀仗之外,公案、刑具一應俱全。

    這裏現在暫時作爲臨時軍事法庭,審理各種案件。仲裁庭代表姬信從早晨開始就不斷的審理着各種案子――案件大部分是本地的百姓來告狀,對象主要是過去的豪強大戶們。有來控告他們逼死人命的,有來控告強搶婦女的,還有控告強行財產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有當面來遞送狀紙喊冤的,也有偷偷的送匿名的帖子的。這些材料如今已經在公堂後面堆滿了一桌子。

    有些案子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審理了,因爲當事人在破寨的時候已經死了或者當晚就被絞刑處決了。告羅天球的狀子特別得多,罪狀是更是“五毒俱全”。姬信想此人真是一典型的“惡霸地主”。

    儘管不需要審理,姬信還是讓土著辦事人員把材料都整理起來,特別是蒐集足夠多得證人證言――這可是以後的宣傳材料!

    被告還活着得,按照流程一一來抓來提審。這種即沒有法律依據,又沒有呈堂證據,只靠當事人二張嘴互相辯駁的審案模式讓姬信很不適應。因爲他不得不靠自己的常識、知識、理念甚至是直覺來進行判斷。

    姬信不相信“窮人天生是好人,有錢人就是壞蛋”的理論。他很清楚在新統治者降臨的時候,不少人會藉此來掠奪別人的財產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誣告、誇大其詞的事情在這種時候肯定是屢見不鮮。

    所以他特別注意審理的公平性。他經常闡述的理論就是:“一個人有罪,不等於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扣到他的腦袋上。”這和以杜雯爲首的“***鐵拳論”和實用主義者們宣揚的“法律是工具論”格格不入。

    “陳聯絡員押了幾個鄉勇教師來了。”有人稟告道,“這幾個人不承認。”

    “哦。”姬信點點頭,“當然人是不承認的。”他對元老院決定把所有鄉勇教師處決的命令感到很是不滿,認爲有濫殺無辜的嫌疑。但是這屬於高層面決定的事情,他無法反對。

    “帶上來問問吧。”他說着把桌子上已經辦結的案卷拿開。打開一份新得。

    青霞三個人被帶上了公堂。這裏的場面規模不下於縣衙,但是堂上卻沒有什麼人,更沒有凶神惡煞一般的衙役,只有三四個髡賊模樣的人物。居中的一個身高六尺半的壯漢,方臉,濃眉,大耳垂,皮膚很白。看上去非常官派。大約是髡賊中的大官。

    青霞趕緊拉着蔣鎖跪下來。

    “民女春霞,磕見老爺――”

    “不必下跪磕頭,站着說話。”壯漢髡賊說道,他看上去和顏悅色,不像一般官老爺那麼兇狠有官威。青霞覺得稍稍安心。

    “謝老爺。”

    “不用謝。”這個澳洲人居然笑了一下,“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做什麼營生?”

    青霞一一說來,只說自己一行人是跑馬賣解的,不敢說他們曾經當過鄉勇教師。只說自己是因爲陳老闆企圖謀奪他們的馬匹財物才被誣陷的。

    “老爺明鑑!我們是賣解的藝人,四處爲家,又是外路人,怎麼能當這裏的鄉勇教師?”青霞知道此時只有一口咬定絕無此事纔有可能活命。

    姬信點了點頭,打量着這三個人。居中說話的女子二十來歲,個字高挑,體態勻稱,而且是大腳,顯然是練過武的。旁邊的一個小夥子十六七歲,生得矮小健壯;還有一個女子三十出頭,略有幾分姿色,面色蒼白連站也站不穩,似乎是生了病。

    這樣三個人,說他們是鄉勇教師,確實令人難以置信。

    “首長!”陳老闆立刻就跳了出來,“這三個人確確實實當過鄉勇教師,還和首長們打過仗。不信您可以問那些被抓到的鄉勇,一定有認識他們的!”他接着指着青霞,“這個女人和羅天球還有一腿!”

    青霞的麪皮張得通紅,心中怒極了。身爲女子在外賣藝,他的貞潔是一直受人懷疑談論的對象,所以青霞對此看得特別的重,容不得別人有半點誤解。自己守身如玉的處子之身竟然平白無故的遭人污衊,當時就要衝上來揪住陳掌櫃。看到髡賊明晃晃的刺刀才遏制住自己的怒火。轉身跪下磕了個頭。

    “民女確係是處子之身,和羅老爺從無瓜葛!這陳老闆含血噴人!請老爺明察!”

    看到這個女子的神情如此激烈,姬信知道她說得是真話。他看了一眼陳掌櫃,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儘管法學是不談個人印象問題的,但是這兩個人的表現還是無可避免的給姬信留下了好惡。

    不管這三個是不是鄉勇教師,這個陳掌櫃顯然居心叵測。想乘機訛詐馬匹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得。

    “青霞!你是不是***和本案無關。”坐在桌子後面的髡賊大約對事情莫名其妙的歪樓到“***”問題上大爲不滿,他對青霞說,“你且起來。陳老闆說你們當過鄉勇教師,還上陣廝殺,可有此事?”

    “回稟老爺,絕無此事!”青霞斬釘截鐵的否認道,“我們是跑馬賣解,都是花拳繡腿的功夫,怎麼教練鄉勇?”

    陳老闆見青霞一開口就撇得乾乾淨淨,而且態度堅決,生怕澳洲人信了她的話,趕緊補充道:“首長,他們都是有真功夫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問本鎮的百姓。這女子的箭術極好,能夠百步之外射金錢。羅天球專門請她給鄉勇們教練弓箭……”他又一指江娘,“這女人會飛刀,她腿上還有昨天受得紅傷!不是幫鄉勇打仗,哪裏來得紅傷?”

    這是一個無法抵賴的硬傷。青霞一時不知道如何辯解。

    “陳掌櫃說得可是真得?”

    “回稟老爺!民女等人是賣解練武之人,有些功夫賣藝餬口不足爲奇。總不能硬說民女等人有了功夫就一定是鄉勇教師。”

    澳洲人又問江娘道:“你身上有傷?”

    江娘不敢回答,她不知道該說有還是沒有。但是她一瘸一拐的是被青霞扶進來得,無法否認。只好小聲道:“民女確實有傷。”

    “如何受得傷?”

    青霞趕緊道:“回老爺!是在練武的時候被民女失手刺傷的。”

    “首長!他們抵賴!”陳掌櫃沒料到這個年輕女子現在居然如此老練,不慌不忙的把事情要推卸得乾乾淨淨。心中大怒――此時他已經不在乎什麼馬匹了,而是覺得自己大大的沒了面子。他趕緊拿出客棧的客賬。

    “首長請看,”他指着賬本子上的名字,“這夥人是三個月前到得本鎮的,當時他們一行八人。一直住在本店裏,直到半個月前他們從本店搬走,就此住進了羅家祠堂的羣房裏。祠堂又不是客棧,羅天球也不是什麼善心的人物,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讓他們住進祠堂?此事老爺你一問便知!”他得意洋洋的說道,“而且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人!那老頭子呢?那漢子呢?還有三個小孩子,如今都去了哪裏?!”

    姬信聽到現在,知道陳掌櫃所言不虛。他默默的點點頭,問道:

    “陳掌櫃說得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