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一根柔軟的弦霎時被觸動，他又晃了晃神。
這小女孩兒抱着他小腿的模樣，倒是像極了莫北宸小時候。
那時，那小魔王也最喜歡這樣抱着他的腿撒嬌，只可惜兒子大了以後，就再不肯做出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了。
莫子聰蹲下身去，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你怎麼不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呀？”他問她。
安安甜甜笑道：“聰聰把我的積木弄倒了，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就不跟我玩啦。”
滿屋子的小朋友，莫子聰並不知道安安口中的“聰聰”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屁孩，不過看着安安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
“你陪我玩好不好？”安安忽然昂起腦袋問他。
看着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撲閃撲閃的，莫子聰無法拒絕。
好在，早託班的老師以爲他是安安的爸爸，所以並沒有阻攔他進入遊樂區。
莫子聰從來沒有玩過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即使是莫北宸小的時候，他也不喜歡鼓搗這些積木之類的玩具，所以一開始，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玩。
安安自己一個人搭成了一座奇形怪狀的房子，她拉着莫子聰的大手，奶聲奶氣地告訴他：“這是媽咪和我的房子，你要來做客嗎？”
他欣然應允，學着安安的模樣，用兩根手指在“門”上輕輕敲了敲，柔聲問：“安安，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安安找到兩個小小人偶擺在“房子”裏，告訴他：“這是我，這是媽咪，這是我們的大房子。”
“這麼大的房子，就只有你們兩個人住嗎？”
安安點了點頭。
他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一件事情來，試探着問道：“那你爹地呢？”
“爹地？”安安歪着腦袋，不明白這個漂亮叔叔說的是什麼意思。
自從她出生以來，她就只認識媽咪一個人，還有一個冷毅叔叔也經常來看她，可是那個叫“爹地”的人，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我不認識爹地啊。”安安一臉天真。
“你說什麼？”他大感喫驚。
一番仔細詢問之後，莫子聰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安安，真的不是冷毅和韓若一起生的女兒。
怪不得，早託班的老師不認識安安的父親是誰，怪不得，她會跟着媽咪的姓氏。
原來——
他沉下頭，忍不住低笑出聲來。
安安這會兒正對莫子聰身上的鑰匙扣感興趣，連積木也不玩了，就趴在他身邊扒拉。
莫子聰微一猶豫，索性就把鑰匙扣遞到她手裏，任她擺弄。
她高興得很，不管莫子聰問她什麼問題，她都一一作答。
小小的孩子說話還並不十分流利，邏輯思維倒是清楚，跟北宸兩三歲的時候一樣聰明。
從她的口中，莫子聰得知這三年來，冷毅一直都在照顧她們母女倆。
他不禁微微皺眉。
這三年裏韓若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究竟經歷過什麼，於他而言全是空白，這空白卻被另外一個男人所填補，這讓他覺得很不爽。
“什麼是交往呀？”
“就是……她有沒有和別人在一起？”
“有啊，媽咪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啊。”
莫子聰啞然失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朋友太過單純，很多東西都不懂，他再問只怕也是徒勞。
只要知道了最要緊的事情就好，原來，一直都是他在誤會，庸人自擾之。
……
韓若下班後去接安安回家，發現她一路上一直到家裏，都一直在玩一個鑰匙扣。
那鑰匙扣十分簡約，上面還掛着明晃晃的兩把鑰匙，不像是小朋友的玩具，而安安擺弄得如此認真，就是想要把鑰匙從環裏取出來。
只可惜，她失敗了很多很多次。
“安安，你這個鑰匙是從哪裏來的？”韓若問她。
“那個好看的叔叔給我的。”
“什麼好看的叔叔？”
“就是醫院裏的叔叔呀。”
韓若大喫一驚。
安安最近可沒生病去過醫院，唯一去過的兩三次，就是莫子聰受傷住院的時候。
看來那個好看的叔叔，就是指莫子聰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莫子聰的鑰匙，會落到安安的手裏？
“安安，這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安安歪着腦袋，比劃着鑰匙扣說：“好看叔叔陪我搭積木，房子裏有我和媽咪，叔叔來敲門，問我爹地在哪裏，然後就把鑰匙扣給我了，他還問我你喜不喜歡啾啾。”
安安的話韓若沒怎麼聽明白，但也大概瞭解了她的意思。
不管這鑰匙扣是怎麼落到安安手上的，總之既然是莫子聰貼身放着的鑰匙，一定是很重要的，怎麼能讓她拿回家裏來呢？
“安安，你把東西給我，我去還給那個叔叔。”
韓若話音剛落，“啪嗒”一聲，爲時已晚。
安安人小，力氣可不小，居然用蠻力把鑰匙扣上的墜子給扯成了兩截，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沒能把鑰匙從環裏取出來，未免有些不高興。
韓若趕緊給莫子聰發短信：“總裁，您是不是把鑰匙弄丟了？我好像撿到了您的鑰匙扣。”
對方像是專門在等着她的信息一般，幾乎是馬上就回了短信：“送過來。”
簡短的三個字，是她不得不立刻執行的命令，本來還想問清楚了，明天上班的時候再帶給他呢。
她哄了安安一個人上牀睡覺，然後立刻打車前往莫家的別墅。
天色剛黑，別墅裏燈火通明，韓若說明了來意以後，管家立刻引着她上了二樓的書房。
莫子聰坐在書桌前，他的面前擺着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而他正盯着那盒子發呆。
韓若很少見到這個樣子的莫子聰，她印象裏的莫子聰，應該總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總是不動聲色地能看穿人心，卻絕不讓旁人看清他的神色。
但現在的莫子聰，眼神裏渾然沒有神采，空洞地望着一個地方卻沒有焦點，像是隻留下了一具軀殼而神思早已離開。
不過，也只有一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