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他帶着笑意說。
“你想喫掉什麼?”喬治安娜問“別喫這所學校的飯菜,真不敢相信,這裏做飯的居然是法國廚子。”
“我們去廚房看看。”穿着一身橄欖綠制服的法蘭西第一執政像個夜遊的冒險家一樣說。
喬治安娜看着他,很好奇如果他戴上分院帽的話會被分到哪個學院。
然後他們就在搖曳的火把照耀下,去了聖日爾曼昂萊城堡的廚房,喬治安娜沒有用那些可以當武器的法棍,而是做了肉醬意大利麪,他很快就喫完了。
可能沒人相信,拿破崙其實很好養活,他幾乎什麼都喫,從來不見他挑食,只除了喝酒。
他和那些動輒一頓幾十上百道菜,並且有很多繁複餐桌禮儀的君主不一樣。
他的衣服也不多,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可以算簡樸,所以她覺得法國人失去這樣一位君主真的很可惜。
“你在想什麼?”波拿巴用沾着番茄醬,看起來血淋淋的嘴笑着說道。
“我覺得我的心臟又開始跳動了。”喬治安娜面無表情得說。
“我跟你一樣,覺得現在氣氛很好。”他放下了叉子,抓住了她的手“要是有個孩子就更好了。”
喬治安娜盯着那隻手。
“就像是一個三口之家。”他低聲說“我差點把德爾米德給帶上了。”
“你可能誤會了……”
“我想躺你懷裏。”他打斷了她。
“喫飽了就躺着會變胖的。”她保守得說道。
結果他卻在看廚房油膩的地板。
“走吧。”她無奈得說,牽着他的手離開了廚房。
雖然她穿的不是華麗的裙子,但她也不能接受坐在這麼髒的地板上,再說外面有個小花園,在那兒曬月亮也挺好的。
她開始明白吸血鬼喬萬尼說拿破崙是普通人的說法了,這人有在外面叱吒風雲、縱橫天下的一面,也有自己平凡、普通的一面,不過那是要他卸下肩上的重擔之後纔看得到的。
後來他們在花園裏聊天,他聊起了沙皇亞歷山大一世,這位沙皇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孩子,葉卡捷琳娜女王在的時候,他要在祖母和父母之間周旋,等葉卡捷琳娜女王死了,他又要在父親和母親之間周旋。
這位24歲的新皇帝覺得自己很老了,有時他會產生一種幻想,他想在退位後和妻子在萊茵河畔,在友人之間度過研究大自然的私人生活。
有一天晚上,葉卡捷琳娜女王開完了國務會議後心情非常不好,但是她還是出現在了沙龍里。
在葉卡捷琳娜時代,俄國已經打算釋放農奴了,只是這是一種私下的打算,尚無規劃,畢竟比起自下而上的,通過農民暴動廢除農奴制,自上而下的改革要溫和得多。法國大革命期間不斷更迭的政權也是這個原因,當時的人們首先想到的是破壞,根本沒有準備替換的。
然而當時不願意讓步的貴族太多了,處於盛怒之下的女王狠狠打了亞歷山大一世一個耳光,彷彿他就是那些違抗她的貴族。
打完了亞歷山大一世後,葉卡捷琳娜女王就清醒過來了,但亞歷山大一世的耳朵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怎麼敏銳了。
這樣的環境不可能培養出開朗的性格,大家都在指責亞歷山大一世表裏不一。其實登基之後的亞歷山大一世不需要假裝什麼,他只是習慣了這種不表露自己真實意圖的生活。
他在祖母的面前看起來很快活,無憂無慮,只要一回到父親的身邊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冷酷而堅毅,沒有個人情緒,是父親保羅心中標準的軍人形象。
他對外宣稱自己左耳部分失聰是因爲在炮兵部隊服役,大炮的轟鳴聲損傷了聽力,炮兵出身的拿破崙怎麼會不知道亞歷山大一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亞歷山大一世是個不錯的人,不過在面對英國施壓的時候他分不清主次,波羅的海和黑海海峽到底是開放還是封鎖。
他不是沒有主見,也不是野心勃勃,而是他更擅長揣測和感受別人的想法和意見,不是決斷,他並不是有意將自己的國家和百姓拖入戰爭中的。
“我打算明年讓外國的貴族少年到法國留學,楓丹白露宮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你覺得食堂的飯菜該豐盛點還是簡單點?”波拿巴問。
“包括葡萄牙嗎?”喬治安娜問。
他點了點頭。
“我希望他們可以喫得豐盛點,以前的開學宴會都是我準備的。可是那些軍校的年輕人從事的卻是個需要喫苦耐勞的職業。”
“你不介意嗎?”他問。
“介意什麼?”
“沒什麼。”他微笑着說,然後閉上了眼睛,繼續曬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