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白色母雞做供奉的是聖阿沃伊,祈福的人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給供奉,假如聖徒不肯施恩,布列塔尼人會和鐵匠那麼威脅,鐵匠先威脅再給供奉是不符合“流程”的。
這件事被一個修道士寫進了筆記裏,不知怎麼到了魯昂圖書館,被喬治安娜看到了。
布列塔尼人會以自身利益爲出發,與聖徒進行交易,聖徒會根據信徒指定的恩惠要求不同的回報,每個聖徒都有自己的癖好。
德國的骸骨會被裝飾黃金、珠寶,但這些“聖骨”往往是生前身份顯赫的人,並不全是聖人骸骨,只是梵蒂岡16世紀封聖的時候一起封了。
每個地方的風俗不同,薩克利法典在加洛林王朝時代被翻譯成德語流傳,成爲“蠻族法典“,多次修改後,16世紀的女人變成了沒有繼承權。在《傲慢與偏見》裏,本內特太太擔心自己會被侄子趕出家門,想將伊麗莎白嫁給他。
查理曼死後帝國就陷入了分裂,東法蘭克王國在10世紀形成神聖羅馬帝國,孩童王路易死後加洛林王朝在東法蘭克的統治就終止了,但蠻族法典依舊使用,直到查理五世頒佈《加洛林法典》,統治德意志2個世紀之久。
這部法典以刑罰殘酷著稱,但程序法律也規定了極刑只有在有確鑿證據情況下使用,像塞勒姆女巫審判中,“我夢見”畢肖普穿着紅衣,跳上了年輕人的牀,千嬌百媚地貼上手無寸鐵的年輕人嘴脣的證詞是不可以取證的。
在最後的女巫安娜·葛爾勒迪的案子裏,男主人與政客、教會一起勾結,而男主人公本人就是當地非常有影響力的法官,爲了陷害葛爾勒迪,他真的將毒針放進自己女兒的奶瓶裏,成爲葛爾勒迪企圖謀殺他孩子的證據,並因此讓葛爾勒迪遭受到了非人折磨。
正是因爲加洛林法典的編撰者約翰·馮·施瓦金貝格男爵從法典制定一開始就剷除了關於邪靈附體的段落,以及所有異端法律的痕跡,導致了宗教審判所在德國不如西班牙和意大利那樣活動頻繁。
也因爲宗教審判所會沒收財產,導致德國的有產階級明確不贊同宗教審判法庭,卻無法阻止火焰法庭和鄉村私刑。
所謂的妖婦不一定是指的那些妖豔魅惑,千嬌百媚的女郎。
在封閉的鄉村農民眼中,僅僅楚楚可憐就已經算是了,哪怕她已經上了年紀。上了年紀就更不該擺出那種樣子,而是該像個慈祥的、舉止莊重的長者,受到村裏人的尊重,而不是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對方。
阿爾伯特貝恩斯能40歲就成爲庭長,當然不只是能力,還有強烈的企圖心。
但她不希望“獵巫”繼續下去。
歷史的車輪已經前進,就不可能像某些人希望的那樣倒回去,路易十四、十五需要順從、“不搗蛋”的貴族,這些貴族甚至不敢向路易十六提出攻打北美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只敢在角落裏竊竊私語。
領主們去了大城市,只有收錢的時候會回來,領地裏的事情他一律不關心,那村民爲什麼要留着這個領主呢?
腓特烈大帝處理了磨坊主阿諾德事件,人民覺得他可以主持正義,他死了那麼多年還有人懷念他。
愛麗莎既然早就想把冠軍給亨利,何必浪費公爵的時間,他把那條裙子送給別的女人不行麼?爲什麼要送給愛麗莎?她左挑、右挑,偏偏挑中了一個夢想家。等她被他耽誤了青春年華、不再美麗,嫁不出去了又和公爵有什麼關係,反正愛麗莎又不嫁給公爵。
喬治安娜沒有騙人,當初英國送天鵝過來,他捂着她的眼睛給她驚喜的時候,她是真的被感動了。
她記得那天的陽光,還有他們紛亂的腳步,他要捂着她的眼睛,又要不踩着她的裙襬,防止兩人一起摔倒,那樣子在旁人看着很狼狽又很傻。
可能這也是她討厭芭蕾舞女演員的原因,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天鵝湖這部芭蕾舞劇。
“你知道我叫你來的原因?”喬治安娜問。
“是的。”貝恩斯說“您希望我放了那些示威者。”
“我們沒有獲得他們的同意就加稅,他們的抗議是合情合理的。”喬治安娜說“就連國王也要開三級議會,所以我希望你不只是放他們走,還要對他們有禮,如果警察們在逮捕他們時造成了損失,還要進行賠償。”
“您這樣……”
“我有另一個任務給你。”喬治安娜接着說。
“是監獄嗎?”貝恩斯說。
“不,那有別的人負責。”喬治安娜說。
她還想起了那位老波蘭國王的私生子,他提出的要求是不能強制讓森林裏的人離開。
其實在宗教戰爭期間,當奧蘭治威廉一世一死,尼德蘭就想讓法國成爲宗主國,但亨利三世拒絕了這個提議。
尼德蘭問題轉移了法國國內矛盾,促成了博略敕令、貝爾熱拉科和約、弗萊和約的形成與頒佈,而法國又不像西班牙,需要尼德蘭提供一半的國庫稅收,支持日不落帝國的運行。
“那您需要我幹什麼?”貝恩斯問。
“我注意到,有些疾病會隨水傳播,即便已經變成屍體,雨水會滲進地下,污染水源,三十年戰爭期間瘟疫肆虐,瑞典人以啤酒代替水。”
貝恩斯等着她說完。
“所有市內的墳地,全部遷到遠離活人居住地和水源地的地方。”
“這會引起很多人抗議的。”貝恩斯說。
“如果有人抗議,就派人將他們逮捕,新的監獄有良好的通風和陽光,他們不用擔心在裏面會生病。”
貝恩斯沒說話。
“你一個人當然無法完成,所以你可以找議員們幫忙,那些墳地不少在繁榮地段,可以開發成公寓、飯店。”喬治安娜說“死人更需要安寧和祥和。”
“我會正式公文的。”貝恩斯說“現在我能去放那些示威者走嗎?”
“當然。”喬治安娜說。
貝恩斯站了起來。
“希望您不要誤會,我們不像您,就算布魯塞爾燒起來了,沒有接到命令我們也不能去救火。”貝恩斯說。
“我知道。”她笑着說“就算是我,做錯了事,一樣會接受懲罰。”
貝恩斯看着她。
“你在想什麼?”喬治安娜問。
“第一執政是個多麼無情的人。”貝恩斯說,然後朝她鞠躬,離開了小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