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價又漲了。”她就像尋常的巴黎民婦一樣和他嘮叨“家裏還有碳嗎?”
“火爐裏有柴禾。”他像是配合她演戲似的說道。
她走進了這個小房子。
裏面有一股濃郁的黑暗,讓人覺得窒息又作嘔。
他在她身後將門給關上了。
“你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女士。”他用怪腔怪調的法語在她耳畔說。
“你生氣了?”
他忍了一下,最後忽然氣憤得咆哮“你從那兒學來的這些?”
喬治安娜笑了起來“你是不是以爲我是……”
“不名譽的職業!”他打斷了她,用另一個說法代替了那個詞“我以前也碰到過一個女人,她和你一樣,跟我說人爲了喫飯不能不做些事,你第一次和我跳舞就跟我說和男人姘居是爲了生存,你是抱着這樣的目的接近我的?”
“我是個學校老師。”喬治安娜笑着說“除了你以外我只對一個人用過那種邀請函。”
“誰?”他暴怒得說。
“我的英國丈夫,他的反應可和你不一樣。”
利昂安靜下來了。
“你說中立就是對交戰雙方一視同仁,我對他做過的事也應當對你做,還有件事我對他做過對你卻沒有,你是想體驗一下,還是想把我趕出家門?”
他在權衡利弊。
“我去做飯了。”她捏了一下他不壯實的胳膊“每天喫那麼差,難怪你那麼瘦。”
她去了那個有火爐的房間,這裏應該是餐廳兼客廳,火爐裏的火又開始燃燒了。
“有鍋嗎?”她回頭問,然後她發現他還在門口傻站着。
“告訴我真相。”拿波里昂尼疲憊得說“你以前是不是因爲迫於生計才做那一行的?”
“我是個壞女孩兒,”她平靜得說“但是我接受的教育卻是讓我表現得像個好女孩兒,我喜歡跳舞,可是我卻不允許跳,我害怕被人欺負,於是把自己打扮得很醜,我以爲這樣大家就會喜歡我,可實際上不是如此,我想做我自己,你和西弗勒斯都是那種不在意別人看法的人,那我如果回答是的話,你是不是會因爲別人的看法而離開我呢?”
他回頭看着她。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娼妓還好一些,我就不用再受良心的責難了,西弗勒斯對我那麼好,他把他的錄取通知書都給我了,你能想象你自己沒進軍校是個什麼樣嗎?”她捂着臉哭了起來“他和莉莉是純精神戀愛,我也想和他一樣,跟你有段精神戀愛,你身邊不缺女人對嗎?”
“你笑什麼?”
“我很高興,居然有一個女人肯回答我的問題,而且我還不用任何代價。”拿破崙笑着說“上次我問那個女人問題,她都暗示找我弄幾個錢過活。”
“約瑟芬呢?”
“她花了我200萬法郎。”
“那是她不會理財……”
“這裏是我來巴黎之後第一個房子,我覺得戀愛不是快樂,而是即覺得難過,又覺得不死,這個人的靈魂求得了依靠,有了加倍的保障。”他用一種高傲的語氣說“這幾天我沒去馬爾梅松,我一直在盧森堡和杜伊勒裏宮停留,沒有其他女人,你呢?”
“呂西安算不算?”
他怪異得笑着“你和他相處很愉快,但你卻更想我。”
她生氣得跺腳,轉身回那個有火爐的房間了。
波拿巴在外面大笑起來,她氣得很想用鍋鏟去揍他一頓。
但是笑了一陣後,他的聲音變成了哭聲,於是她就不打算出去揍他了。
她覺得這時候讓他獨處一會兒會比較好。
“你想喫燉牛肉還是牛排?”等外面的哭聲變低後,喬治安娜大聲問。
沒人回答她。
她覺得奇怪,走到門口去看,發現剛纔的矮子不見了。
從門口照進來的光將他的影子托地很長,幾乎延伸到她的腳邊,看起來彷彿是一個巨人。
“光有菜,沒有酒怎麼行,你帶酒了?”
“我送了一瓶香檳給英國人。”她老實回答。
“爲什麼選香檳?”
“勝利比酒精更醉人。”
他沒有回答。
“你做飯吧,我去買酒。”
“外面不安全,讓馬雷……”她還沒說完,波拿巴就推門出去了。
“這可和我想的不一樣。”她看着這冷冷清清的房子說“爲什麼我老是和失敗者約會。”
但抱怨完了她還是做飯去了,希望這房子裏有鍋,話說約瑟芬會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