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多要關心的線頭裏慌亂扯出一根,先想的卻是衣裳層疊,怕是有些拖進度。
果然被她猜中。
他集中精力同鈕釦繫帶做鬥爭。
心火旺盛,額上浮上一層汗珠,一口吻了上去,啞聲道“揪開可好?反正明日要穿新衣。”
她被他的緊張急躁所感染,腦中更是一團漿糊,忘了要處處和他作對的日常,一瞬間轉的善解人意“一件都不要,髒的要命。”
他立刻前傾,牢牢wen住了她。
撕拉幾聲,涼意瞬間而來。
她不由後退,後背咚的一身貼在了車廂上,忽的有人咦了一聲,繼而從馬車上跳下一個人來。
一切雲霧倏地消散。
貓兒倏地側轉身,掩住衣襟,一顆心咚咚狂跳,腦中已恢復一片清明。
蕭定曄將她擋在身後,心下是萬丈深淵一般的遺憾,語聲懶懶同那人道“大哥不去水邊?”
那人打了個哈欠,兜頭向兩人丟來兩身衣裳“去試試,老子此生再也不想碰針線。”
貓兒極低聲的道“黑燈瞎火的怎麼試,明兒再說。”將衣裳團進懷(?)中,腰肢一扭,垂首便進了頭車的車廂。
蕭定曄深深嘆了口氣,摸了摸腰間軟劍,遏制了想殺人的心,轉去坐到了車轅上。
第二日快到午時,車隊停下臨時歇息時,貓兒方穿着新衣下了車廂。
她扌包着另一套新衣站在車轅邊上,垂首吆脣,同駕車的青年道“你去換衣裳。”
連日來不是叫花便是瘋婆的姑娘,此時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簡單梳着一個髮髻,立刻讓青年移不開眼。
持續了一整夜的遺憾立刻在內心騷動,趁着沒有旁人在眼前,蕭定曄一把攬着她腰,將她帶去身畔,低聲道“今晚……”
她擺脫開他的爪子,半分不敢看他,只匆匆退後一步,低頭道“我……我是你姑姑……”
他卻輕聲一笑“你若喜歡這樣的……”
他還要說些話挑逗她,外出解手的漢子已紛紛迴歸,瞧見貓兒一身新衣站在車廂外,不由紛紛驚歎“原來王姑娘真身竟然是這樣!”
往常這般對話,後面一定跟着“王姑娘”的的幾句蠻橫回懟,現下貓兒卻如論如何硬氣不起來,只向那人一哼,低聲道“這樣是哪樣?”
那漢子哈哈一笑,同旁人道“穿了新衣竟然也溫柔許多,果然女子是要裝扮的。”
回來的漢子們越來越多,紛紛圍繞着貓兒打量。
領隊笑道“王姑娘竟是如此花容月貌,難怪性子有些驕縱。”
蕭定曄立時從車轅上下來,將煥然一新的貓兒擋在身後,面上神色淡淡“我姑姑到底是雲英未嫁的女兒家,各位這般無遮無掩的打量她,到有些不合禮數。”
貓兒經此提醒,終於回想起“王姑娘”的馬甲和人設,立刻從他身後探出腦袋,惡狠狠道“再看我,讓小外甥砍你們。”
衆人只得收回目光,一個兩個訕訕道“有些姿色又如何,性子這般乖張,哪裏都找不到婆家。”
侍衛路上能動用的布料自然是整匹,兩身衣裳的也就成了花色一致的“姑甥裝”。
蕭定曄看看她的衣裳,再看看自己懷中的新衣,不由向她投去含笑一眼,也進了車廂換好衣裳。
領隊將他打量幾番,繼而蹙眉道“我怎麼瞧着你,有些像……”
貓兒心下一稟,立時上前,將蕭定曄擋在身後。
蕭定曄的手已下意識摸上腰間。
在那裏,有他的專屬兵器,薄如蟬翼的軟劍,出鞘必見血。
領隊再往前一步,更是嘖嘖兩聲。
貓兒後背已涌出一層汗,雙眸一眯,語聲已冷“領隊多認認,莫空口白牙亂說話。”
領隊立刻喚來另一人“你瞧瞧王兄弟,可是極像三公子?”
那人忙忙道“像,未裝扮時還一般,現下穿戴起來,真真同三公子像兩兄弟。”
貓兒立時吁了口氣,轉頭同蕭定曄對望一眼,心中各自道了聲“好險”。
領隊笑道“我家東家和兄弟面相、氣度極爲相似。且我家東家姓王,兄弟也姓王,真真是有緣。”
蕭定曄淡淡道“這世間人有相似,也是極常見之事。”
他心下忽的有了主意,只向貓兒看去一眼,繼而揚聲道“啓程吧?”
貓兒便跟着他坐去了車轅,直到整個車隊重新上路,馬蹄聲、車輪聲響起,蕭定曄方低聲道
“既然我同那王三長相接近,我二人便跟着車隊長驅直入廣泉府。
廣泉府知府本就是王三外家,城門官兵便不會查車隊,便是瞧見我,只當是那王三露面,定然不會上前就潑水。待進了城,我們再離去。”
貓兒忙忙道“我呢?我卻與旁人長相不同,萬一引起懷疑……”
他含笑搖頭“你屆時同我親近些,官兵只當你同王三關係匪淺,怎敢多言?”
貓兒便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只能這般了,那時讓你佔佔便宜,好過小命玩完。”
他趁機握住她手,低聲道“那麼今晚……”
然而並沒有什麼今晚明晚。
後面一路坦途,然而多了個不能受委屈的“王姑娘”,車隊口糧大幅減少,整個車隊日夜兼程,再不輕易停留。
直到三日後的午時,衆人在高坡上遠遠瞧見一處高聳的城門,車隊方暫停下來。
領隊揚聲道“到廣泉府了!”
……
城門口熙熙攘攘。
進出城門者,皆等待官府查驗通過,才能前行。
廣泉府已遠離衢州,在配合公務的實施上,便不會那般盡心盡力。
守城官兵雖說也在邊上放了一大缸水,但並不會見人就潑上一瓢。
只潑窮人。
誰若是銀錢未上供夠,一瓢水安排上,還要送上兩個字。
窮鬼。
若有人不服,面有憤懣,便要被“寧可錯捉、不可放過”的附送三兩日牢飯。
一時衆人皆心有憤憤,卻不敢多言,城門氣憤不由肅殺冷然。
車隊中間馬車車廂裏的兩個人,透過半開的車廂門感受到外間氣氛,情緒也跟着緊張起來。
貓兒重新補了一回妝容,低聲問身畔的青年“可成?”
過去三日,雖說沿途並未停車過夜,然而貓兒並未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