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臥室裏櫃子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謝方臣深深閉上了眼睛。他的臉上，寫滿了焦躁與不安。
很多年了，他沒有再出現過這樣的感覺。
沒法掌控、眼睜睜看着一切朝着未知的方向發展下去的感覺。
真是太糟糕了。
楚婉兒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她平時用的化妝品，拉着行李箱從臥室裏出來，客廳裏已經沒了謝方臣的影子。
她扭頭看向房門緊閉的書房，眼淚又一次滑了下來。
其實她知道的，她跟謝方臣吵架鬧彆扭，不管是不是她的錯，謝方臣都是不可能哄她的。
從他們認識之後，她就很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以往的每一次，但凡兩人有了一丁點爭執，都是她先低頭，都是她哄他，她主動求和。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累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她身心俱疲，她已經沒有能量去消耗了，她需要暫時的放空一下。
謝方臣站在書房門口，靠在牆壁上，閉上眼睛狠狠吸菸。
沒多久，外面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看着菸頭燃丨燒到了煙屁丨股上，在昏暗的書房裏亮成一個紅點，快要燙到她的手。
“婉兒，別走……”他輕聲喚了一句。
這一聲，是那樣的迷戀，那樣的脆弱。
可惜的是，楚婉兒已經走了，聽不到了。
菸頭燒到盡頭，自動熄滅了，書房裏這下是一點亮光都沒有了，暗的看不清手指，暗的就像是謝方臣的心。
那道光，照進來過，現在，卻離開了。
謝方臣突然拉開房門，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他拖鞋都來不及換，衝到樓道里，看電梯緩緩一格一格往下，他來不及多想，掉頭就往樓梯間衝。
樓梯間的感應燈，啪的一下就亮了。
蹬蹬蹬往樓下跑，他大腦一片空白，一口氣衝到一樓，看到站着保安的樓門口，看到門口的燈，燈光很亮，許多飛蛾聚集在一起，不知疲倦的往燈上撞。
他突然間，就挪不動腳步了。
他看着那羣胡亂衝丨撞的飛蛾，感覺像是看見了自己。
掉頭，上樓。
愛情是乞求不來的，愛情是靠自己的手段得來的，此時此刻的他，冷靜的近乎可怕。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謝方臣才走回了房子。
房子的大門敞開着，也幸虧這裏是高檔小區，安保齊全少有閒雜人等，否則的話，這會兒估計家都被搬空了。
回到屋子裏，謝方臣精疲力盡。
放在桌上的手機，接連丨發出微信的提示音，他關上門走過去，拿起手機。
微信消息是王靈發的，問他這會忙不忙，有沒有什麼需要她做的。
他沒回，而是往前滑了滑，看到了下午的聊天記錄。
那是幾張楚婉兒與謝一衡並肩走的背影照片，謝一衡頭朝楚婉兒的方向偏着，是很親暱的狀態。
再往上，是王靈的彙報。
“今天婉兒約了我去逛街，去之後見到了謝一衡，謝一衡說他有時間了能出來了，然後他們兩個就走了，說不需要我跟着。”
謝方臣看着那幾行字冷笑，楚婉兒這分明是先約了謝一衡，謝一衡說他沒時間，她才又約了王靈，結果謝一衡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出來了。
自然，她也就不需要王靈了。
還說什麼是爲了去醫院看謝明山，呵呵，分明就是想見謝一衡！
如果她只是想探視謝明山，那直接去醫院不就行了，何必要特地把謝一衡約出來，何必要跟謝一衡擁抱！
她當他是傻丨子嗎，跟他說這麼低級的謊言。
謝方臣臉色越來越沉，他盯着
那照片看了幾秒，撥通了丁潼的電話。
“回家了，我安排在醫院的護士說，謝夫人又發病了，謝一衡回家去照顧了。”
“確定嗎？”
“確定。”丁潼疑惑，“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又要採取什麼新的措施嗎？”
謝方臣捏着眉心，搖頭：“不用，謝一衡這一輪資金融不到，他管的那幾個公司自動就破產了。”
“那是？”
“沒什麼，我就問一下，你早點休息吧，掛了。”
丁潼急急出聲：“方臣，等等！”
“還有什麼事？”
“那個……”丁潼吞丨嚥了口口水，“你馬上就要拿到謝氏集團了，跟楚婉兒的假婚約，也沒必要了吧。反正咱們的目的只是復仇謝家，你不喜歡楚婉兒的話，沒必要再繼續把自己搭進去的。”
謝方臣蹙眉，沒吭聲。
電話那頭，丁潼還在說：“方臣，你最近有沒有空閒時間啊，舅舅想見你一面，和你好好聊聊。”
頓時，謝方臣的臉色就沉了沉。
他不想再聽丁潼繼續說下去，開口截住話頭：“我最近在劇組拍戲，出不來，等我有時間出來了，會跟你說的。”
“好，那你儘量找個時間出來啊，舅舅他今天中午喫飯的時候還提起這事，挺不滿意的。”
“我知道了，我會的。先掛了。”
“啊……”
謝方臣直接把電話掛了，他壓根就不想跟丁潼的舅舅見面，這個老狐狸，仗着一開始幫了他，現在就要他言聽計從，變成一顆棋子。
做夢去吧，他謝方臣能走到今天，誠然是受了丁潼舅舅的恩惠，但更多的，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既然謝一衡回家照顧張曼文了，那麼楚婉兒應該不會去找他，人都會在氣頭上變得不理智，他可不想看到因爲吵架，她就掉頭對謝一衡投懷送抱。
不對，不是不想看到，而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開始後悔，沒有在她手機裏裝定位軟件，這樣不管她跑去哪裏，他也能第一時間找到她了。
“呵呵，呵呵。”謝方臣跌坐在沙發上，笑容自嘲又心酸，“謝方臣，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
一個沒自信沒安全感到想把愛人綁在身邊的人，是真的太沒出息了。
這樣無能的男人，可是他曾經最最不屑的啊！
……
楚婉兒拉着行李箱在街上走着，謝方臣多慮了，楚婉兒壓根就沒想再聯繫謝一衡。
她對謝一衡，本來就是朋友之間的感情，陪了謝一衡一天，也單純的是因爲謝明山車禍的事，除此之外，一丁點依賴和別的情愫都沒有。
今天走太多路了，她沒走多久就腳疼，站在馬路邊，她才意識到，今天晚上她可以不必這麼沒頭蒼蠅一樣亂跑，謝方臣的房子不能呆，她不是還有自己的房子嗎！
真是吵架上頭，理智都沒了。
於是，她拉着行李箱，又折返回去。
她的房子已經許久沒住了，薄薄落了一層灰，可此刻楚婉兒根本沒有心思去收拾，她行李箱隨便往客廳一放，整個人都癱在了沙發上。
太難受了，一顆心都堵得慌。
今晚的謝方臣，太陌生了，陌生到讓她害怕，她害怕到甚至不敢去想，是不是這纔是真正的謝方臣？
謝方臣的那些話，是不是都是謝方臣的心裏話？
她越想越痛苦，眼淚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滾。
愛一個人，真是太苦了，太苦了。
她打開手機，把這句話編輯成微信消息，發了出去。
沒有得到迴應，她就繼續哭，嗚嗚嗚哭個不停。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