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459 陳雅琴的一天
    五一放假,陳雅琴沒有回老家去,她覺得回去沒有意思,除了被嘮叨還不找個男人嫁了之外,家人和她之間,好像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話題了。

    年紀越大,和父母之間,就好像越沒有話說,小時候可以撒嬌,大了,去外地工作,父母看到她也是憐愛,問東問西,問的都是在杭城的點點滴滴,就怕她一個人在杭城喫苦。

    而到了這幾年,她在杭城喫不喫苦,已經不是父母關心的問題了,他們最關心的是,她什麼時候把自己嫁出去,似乎沒嫁出去纔是萬惡之源,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在杭城很辛苦,那也是因爲你沒有嫁出去,沒有家,有了家,一切就都好了。

    對父母來說,他們是從來也不會考慮,很多時候,嫁出去纔是萬惡之源,那麼多的夫妻打打鬧鬧,結了離離了結,你們都沒有看到嗎?看到還那麼希望女兒嫁出去?

    陳雅琴覺得父母有點不可理喻,但再不可理喻的父母也是父母,他們說的所有話,其實都是他們自己想說的話,但他們說的時候,都有一個前綴,那就是爲你好,是站在你的角度,幫你在想問題。

    這讓陳雅琴煩不勝煩。

    媽媽昨天就打電話來了,問她回不回去,她說不回去,媽媽馬上就說,那我們明天過來,陳雅琴趕緊說,自己明天一早就要出差。

    媽媽罵了一句,這種日子,還要讓人出差,這個志耕,也太過份了。

    老倪的大名叫倪志耕,她媽媽這是在罵老倪呢,不過罵完,也就不響了。

    讓陳雅琴害怕,拒絕她媽媽來的是,她媽媽來的時候,說不定就不是自己一個人來,而是帶了什麼十三不靠的男人過來,與其說是介紹給她,不如說是強塞給她,巴不得他們馬上就可以同房,陳雅琴的肚子,咕嘟一下就可以大起來。

    只要陳雅琴的肚子大起來,她媽媽就覺得對各方各面都可以交待了,就可以杜悠悠之口了。

    父母的逼婚,代表的可不是他們自己,而是所有喜歡編排別人,喜歡說閒話的各方勢力,這各方勢力,首先就沉甸甸地壓在父母的頭上,讓父母覺得擡不起頭,他們擡不起頭,才覺得一定要迫使陳雅琴低頭。

    五一的這天,一大早,下面米市河邊就都是人,有唱戲的,有跳國標的,還有一大幫的老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朝鮮族的買花姑娘,在跳扇子舞。

    所有的團體,都一律把音響開到了最大聲,他們覺得,放假了,他們就有理由把音響開到最大聲,只有那些放假了也不出門,還在家裏睡覺的人,纔是不合時宜的。

    陳雅琴赤着腳下牀,走到外面,把陽臺的門關了,嘴裏嘟囔着,回到了臥室,倒下去繼續睡。

    陳雅琴與其說是睡醒了,還不如說是餓醒的,在夢裏,她都能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她睜開眼睛,看看手錶,自己也嚇了一跳,現在竟然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從昨晚開始到現在,這一覺,她竟然睡了十幾個小時。

    陳雅琴起來,打開冰箱看看,冰箱裏也沒有什麼喫的,只有五顆雞蛋,陳雅琴拿出來兩顆,她走進廚房裏,把鍋子坐到煤氣竈上,加了水,點着,人從廚房出來,去了洗手間,刷牙洗臉。

    對着鏡子,她發現鼻子邊上有一個痘痘,用手一擠,擠出了一個血點,她趕緊打開櫃子,找了藥棉和碘伏,擦了擦,擦完對着鏡子看看,纔想到,這也太醜了,碘伏擦過的地方,就像一塊污漬,印在她白皙的臉上,沒有洗乾淨。

    陳雅琴趕緊用了洗面奶,不行,又用了香皂,這才把碘伏的痕跡洗淡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忙完了這些,陳雅琴想到自己的煤氣竈上還坐着水,趕緊跑去廚房,水早就開爛了,只剩下一個鍋底,陳雅琴把水都倒了,重新加了水,坐回到煤氣竈上,這才吁了口氣。

    她走回客廳,想去拿方便麪,卻還是踅進了洗手間,對着鏡子看看,確認碘伏的痕跡已經很淡,用手指摸了摸,這才走回到客廳裏,拿了一包方便麪回去廚房。

    她把面和調料都倒進了鍋子裏,把兩個雞蛋也打了進去,雙手抱在胸前,抱着的時候感覺胸部有點緊,低頭看看,忍不住用手按按,那裏還是富有彈性,陳雅琴滿意地笑了一下。

    面煮好了,她把面盛在碗裏,捧着面,去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拿過電視機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一邊看電視,一邊把麪條吃了。

    吃完麪條,去廚房把鍋子和碗都洗了,回到客廳,打開通往陽臺的門,外面陽光很好,下午的米色河,人雖然少了些,但河上來來往往的遊船卻多了起來。

    陳雅琴趴在陽臺上朝下面看了一會,覺得這樣的好天氣,不出去逛逛好像說不過去,她走回到臥室,換好衣服,又走進洗手間,還是看看那塊碘伏的痕跡,似乎是更淡了,湊近鏡子看看,又感覺更明顯了,心裏七上八下。

    “管他。”陳雅琴嘟囔了一句,走了出去,一幅毅然決然的樣子。

    她走到了外面客廳,拿起了包和車鑰匙,卻又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想到了今天是五一,哪裏哪裏都是人,陳雅琴就似乎失去了出門的興趣,但看看自己已經換好的衣服,又不甘心,最後決定,還是去車裏再說。

    陳雅琴的生活圈子,實在是很小的,在柯橋廠裏的時候,她和周圍的人,中間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那個爛污慫一直纏着她,其他男的,就不敢靠近,而女的呢,又因爲陳雅琴太漂亮,老老少少,對她天生就有了敵意。

    後來陳雅琴和老倪有了不正常的關係之後,不管別人知道不知道,陳雅琴自己心虛,總覺得別人在背後指指戳戳,說的都是她和老倪的事,她就更是有意識地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絕開來。

    到了杭城,在公司裏,他們金融業務部就是個獨立王國,別說和其他的部門打交道,就是其他部門的人和她們多說幾句話,老倪看到了,都會板起臉,認爲那些人是在打聽金融業務部的情況。

    加上陳雅琴她們工作的特殊性,原來還做外盤的時候,幾乎是二十四小時泡在辦公室裏,就算回家睡覺,也是一大早就去公司,到半夜纔回來。

    到了週六和週日,她和任溶溶幾乎也都在公司裏,覆盤,自己手畫蠟燭圖,研讀大量的資料,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一天空閒的時間,她們每天,能看到的人也就是馬麗和寶珍她們幾個人,偶爾出去喫餐飯,看場電影,也是她們幾個人。

    還有經常見到的,就是老倪了,連劉立杆和孟平這兩個老闆,都是甩手掌櫃,把這一塊,完全扔給了老倪,他們根本就很少出現,雖然每次孟平來的時候,陳雅琴看得出來,孟平還是很喜歡和自己在一起的,分手的時候,陳雅琴心裏會有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