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565 很忙很忙
    沒有來北京的時候,張晨都不知道去北京會有什麼事,但到了北京之後,張晨發現自己空前的忙。

    本來只是打算帶着趙欣採訪完柳成年,第二天就回杭城的,因爲李勇家的飯局推到了第二天晚上,張晨就需要在北京多待一個晚上。

    又因爲喫晚飯的時候,碰到了柳成年的女兒柳青,和她約好了,第二天下午,柳青會帶着他們的撰稿人,到張晨住的王府酒店,柳青想讓張晨講述國立藝專的事情給撰稿人聽。

    張晨可能是國內爲數不多的,和國立藝專的那些老人們,特別是生前還沒有什麼名氣的那些老人,面對面打過交道,有過很深的交流的人,這些人現在個個鼎鼎大名,但他們本人已經作古,他們的很多事情,幾乎就沒有人知道。

    柳青發現了張晨這麼一座富礦,哪裏會放過他。

    喫晚飯的時候,張晨和她說了他那次到北京,拜訪吳冠中先生,吳冠中先生帶着他,一邊去那個樹林裏理髮,一邊交談的事情。

    柳青聽得亢奮了起來,叫道,我們的片子,就是太缺少這樣的細節了,張哥,你一定要把這些事情,都說給我們的撰稿人聽。

    張晨答應了她的要求。

    下午要接受柳青他們的訪談,張晨和趙欣,上午起來就去了他們自己的北京分公司,坐下來,屁股還沒有坐熱,雯雯又來了,拉着他們去北電看向南,和向南一起喫的中飯,喫完了中飯,張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要往飯店趕。

    下午接受完柳青他們的訪談,柳青和撰稿人都意猶未盡,他們和張晨約好了,下一次就在杭城的“湖畔油畫館”見面。

    “湖畔油畫館”收藏了很多國立藝專的師生,在西遷途中畫的畫,很多可以說是珍品,像朱德羣和趙無極那個時期的作品,在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張晨和他們說,每一幅畫後面,就是一個故事,有歡樂,有悲傷,也有切膚之痛,像蔡元培的長女蔡威廉的那批畫就是,國立藝專和北平藝專合併後,因內部矛盾,蔡威廉和林文錚夫婦,被迫離開了國立藝專。

    他們兩個人在昆明,沒有書可教,也沒有收入,這個時候,蔡威廉還懷孕了,到了第二年,也就是三九年的五月,因爲害怕擔負不起住院的費用,蔡威廉不敢去醫院生產,最後是產後褥死去,剩下了一堆畫和六個孩子。

    好友們幫忙,在昆明舉辦了《蔡威廉遺作展》,就靠着賣遺作,才辦了還算體面的喪事,這一次遺作展買畫的,其實也都是他們的窮朋友,那個時候,一般人哪裏會去買什麼畫,這批作品,現在很大一部分,就都在張晨他們的“湖畔油畫館”。

    張晨和他們說,蔡威廉死的時候,蔡元培也正在病中,邊上人都不敢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女婿林文錚每次給蔡元培寫信,都要在信的結尾寫“威廉附筆問候”,裝作是蔡威廉還活着。

    但兩個月後,蔡先生終於從報紙上看到了昆明舉辦蔡威廉遺作展覽的新聞,悲痛欲絕的老父親於七月十三日寫了《哀長女威廉》一文,傾訴失去愛女的切膚之痛,蔡元培先生離世時,是呼喊着威廉的名字離世的。

    柳青和撰稿人聽着都很感慨,他們說,和張晨訪談之後發現,他這裏提供的材料太豐富了,光一個國立藝專,就可以做好幾集。

    柳青甚至認爲張晨提供的這個點很好,她考慮是不是可以單獨做一組系列片,名字就是《油畫中的故事》,從一幅幅畫中延伸出去,可以一直觸及到歷史的深處。

    接受完柳青他們的訪談,差不多也到了喫晚飯的時間,張晨讓趙欣陪柳青和撰稿人,就在王府飯店喫晚飯,雯雯把張晨送到了李勇家的小區門口,她一定要張晨答應,第二天去他們公司看看,她才滿意地回去了。

    張晨在值班警衛的門崗處登記完,進了小區,找到了李勇家裏,意外地發現孫猴也在,孫猴已經調回北京,現在擔任他們銀行總行的副行長。

    晚餐是李勇老婆孫慧親自下廚,和阿姨一起做的,很豐盛,李勇的兒子住校,不在家裏,就他們四個人一起喫飯,孫慧也陪着他們一起喝了點酒。

    孫慧舉起杯子,和張晨說,我早就想謝謝你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張晨詫異道,你謝我什麼。

    孫慧又說起了以前張晨給李勇打的那些電話,她說,那就是最好的防腐劑,李勇和我說起,不知道多少次了。

    張晨笑道:“慚愧,一次都沒有兌現過,都是空頭支票,還老是被你們提起。”

    “不一樣。”孫慧認真地說,“你的電話,讓李勇把錢看得很輕,想想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有錢,誰還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受賄,雖然李勇沒有開過口,但這電話的作用是一樣起到的,這人,只要把錢看輕了,就很容易過了‘貪’這一關。”

    “孫慧這話說的對,張晨,我也贊助一個。”孫猴也舉起了杯。

    李勇笑道:“好好,我是當事人,我也參與。”

    結果是四個人一起把酒乾了。

    放下杯子,孫慧和張晨說:“我還要謝謝你。”

    張晨笑道:“不帶這樣的,哪裏有這麼多的事情可以謝。”

    孫慧說:“這次是要謝謝你,李勇在杭城的這麼多年,都是你陪着他,李勇是一個心事很重的人,碰到了什麼事,就是在電話裏,和我都不會說,我時常會擔心他壓力太大,扛不住,幸好有你在。”

    李勇笑笑說:“這個對,張晨,在杭城,你就是我的減壓閥,實在是很苦悶的時候,我就會去找你喝兩杯,喝完就輕鬆了。”

    “對對,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完全不用戒備,讓自己完全放鬆,確實太需要了。”孫猴在邊上感慨地說,“張晨,你大概是理解不了我們的這種苦衷的。”

    孫慧陪他們喝了一陣,知道三個男人有很多的話說,她站起來,和他們說,我還有一個材料要寫,你們慢慢喝。

    又和李勇說,菜要不夠,你叫我。

    李勇說好。

    孫慧去書房了,把他們三個人留在餐廳裏繼續喝。

    三個人很自然地,就說到了劉立杆和孟平,他們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來,這兩個人會去什麼地方,而且,這麼久沒有露面。

    “張晨,老倪的事,現在應該也過去了吧?”李勇問。

    張晨說對,幾乎都沒有人再提起老倪了,不過,他們的債務最後是怎麼處理的,好像也沒聽到一個明確的說法。

    我知道的是,從南京,那些債務人好像也只拿到了很少的一部分,老倪的工廠破產之後,那資產都是嚴重縮水的,不值錢,拍賣所得,光用來安置工人和償還銀行的優先債務都不夠,社會上的這些錢,肯定沒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