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682 往昔的時光
    劉芸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從電腦裏調出了任溶溶的人事檔案,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劉芸深吸了口氣。

    任溶溶自己填寫的簡歷中,如劉芸預想的那樣,沒有在老倪公司的經歷,如果有,劉芸不會忘記,在研究大華化纖,確定把它作爲自己的目標時,劉芸一定會排除和他們有關係的人員,排除任溶溶,只會讓她擔任技術支援的角色。

    盤面是冰冷的,但再冰冷的盤面,也是人在操作的,而人是不可靠的,只要你和搏擊的對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管這種聯繫是怎麼樣的,你在操盤的時候,肯定就會摻入個人的情感和因素,會影響客觀的判斷,這是劉芸不允許的。

    雖然那一役,劉芸現在想起來,任溶溶也沒有大的失誤,但這隻能認定是僥倖,和雙方實力的懸殊,而不是對盤面進行精準的技術分析的結果。

    劉芸甚至已經明白,爲什麼任溶溶在應聘的時候,會有意隱藏自己的這段經歷,她幾乎可以斷定,這段經歷對任溶溶來說,肯定是不愉快的,任溶溶進入公司,包括她向劉芸提供各種信息,最後得以讓大華化纖進入他們的視野。

    劉芸倒吸了一口涼氣,明白這一切都是任溶溶刻意安排的,她纔是這場大戲的導演和主角,自己只是配合了她。

    這讓劉芸有了很不舒服的感覺,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盤面是冰冷的,也是殘酷和血腥的,但盤面不是一個人的一切,你不應該讓盤面左右你,你纔是操盤手,而不是反過來,能不能分清楚盤裏盤外,分清楚工作、生活和做人,這也是一個人自控力的表現。

    只有爛賭鬼,纔會把自己整個的人生都浸泡在一個“賭”字裏。

    同時,劉芸也希望,離開盤面的時候,他們的操盤手還是一個人,還是應該有溫度的,而不是一個怪胎,怪胎纔是最難以捉摸和預測的,他們就會像是一枚枚的炸彈,什麼時候引爆,沒有人會知道。

    劉芸心想,你應該善意地對待你所認識的人,哪怕是敵人,也應該保持最起碼的尊重,而不是去羞辱對方。

    在這一點上,劉芸特別佩服猶太人,這也是猶太人能夠長時間地把持着世界金融圈的原因,他們可以合謀,把一個愛爾蘭或蘇格蘭裔、荷蘭裔的白人排擠出華爾街,但他們很少自己鬥得兩敗俱傷。

    不管任溶溶和老倪之間發生了什麼,劉芸也都覺得,任溶溶刀刀見骨,還能夠眼不眨眉不跳的姿態,都太過於冷血。

    有人敲門,劉芸說進來。

    任溶溶走了進來,和劉芸彙報着事,一邊很注意地觀察着她,劉芸不動聲色,隨口應着。

    她心裏知道,就眼下這事,可說可不說,任溶溶現在進來,彙報工作只是藉口,她真實的目的,還是想來看看,張晨是不是把她的老底透露給了劉芸。

    劉芸不會給她答案。

    任溶溶走了出去,劉芸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任溶溶也會像對待老倪一樣對待自己?

    劉芸笑笑,搖了搖頭,她心裏盤算着,需要好好梳理一遍這些年,任溶溶做的每一件事了。

    ……

    克萊芒把畫運抵上海的時候,時間已是十二月份,小芳已經回到上海,小樹和趙欣他們也已經從紐約回來,劉芸打電話和張晨說,克萊芒說,他明天中午告訴我們交接的倉庫,你今天過來吧。

    張晨說好。

    掛斷電話,張晨叫上趙欣、小樹和姚芬,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去上海接這批畫,數量多達幾千幅的作品要接收,特別是那一百八十一幅畫,都要一一地查驗真僞,張晨怕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

    而且小樹他們三個,聽張晨說有這麼大的一批畫要進來,早就已經亢奮了,要求和張晨一起去上海,張晨答應了他們。

    張晨還想到了,這麼一大批留法畫家的作品回國,這要在美術界傳開,肯定是一件大新聞,是值得記錄的大事。

    張晨打電話給柳青,柳青說,他們也馬上趕來上海,他們要見證這一個時刻,留下影像。

    到了當天傍晚,張晨他們抵達浦東土香園大酒店時,劉芸和小芳已經到了,坐下來不久,小米去機場接了柳青他們一行,也趕到了。

    張晨在喫飯的時候和大家商量好,明天重點查驗那一百八十一幅畫,其他的畫,因爲本來也沒有約定,只要數量不少就可以。

    考慮到這麼大數量的作品,要是一起到了“河畔油畫館”的庫房,庫房空間太小,整理起來很不方便,張晨說,交割之後,先全部拉到我們自己的物流基地,我們就在這裏進行清理、分類和造冊,把需要修補或清洗的作品挑選出來,最後一批運回杭城。

    那些不需要修補和清洗的,就先運回杭城直接入庫。

    趙欣也認爲這樣很好,她說不然這麼一大批畫一起到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張晨打電話給老任,把事情和他說了,讓他明天準備一間庫房,同時要安排保安二十四小時值守,張晨估計,就是這樣,也要有一兩天的時間,才能把這些事情全部做完。

    劉芸和克萊芒電話聯繫,克萊芒一口就回絕了柳青他們要拍攝交接過程的要求,也不同意接受採訪,甚至連他和他的姐姐,在鏡頭裏都不願意露面。

    克萊芒說,不管你們需要拍什麼,都請在交割之後,那時候畫已經屬於你們了,怎麼拍是你們的自由。

    柳青從劉芸手裏接過電話,她用法語直接和克萊芒商量,再三強調,他們拍攝的不是新聞,而只是一次影像記錄,作爲一個見證。

    但克萊芒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他甚至都不同意有太多的人在現場,提出只能有張晨和劉芸兩個人在。

    張晨讓劉芸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那些畫都要甄別真僞,一百八十一幅,他一個人不可能忙得過來,當然,如果克萊芒願意等一個晚上,那也可以。

    克萊芒最後同意,趙欣、姚芬和小樹也可以在場,還有需要當場轉賬的小芳也可以在場,其他的人不再允許。

    柳青很遺憾,她說:“我都已經想好了要拍集裝箱打開的那一剎那,這個纔是歷史的鏡頭。”

    張晨說:“沒有辦法,只能交割完畢後,把集裝箱門關上,再打開一次。”

    “那時候心裏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柳青說,張晨覺得也是。

    劉芸安排了兩輛麪包車,一輛是她和張晨、小芳、小樹、姚芬、趙欣六個人,柳青他們的攝像團隊,坐另外一輛車跟着他們,進了庫區之後,就先在邊上等,等張晨電話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