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爲寧殷會絲毫不顧及其它,只憑藉着自己你意願或者是喜好去做事情,此刻寧殷忽然表現得這麼懂事,可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此斜眼瞅了寧殷半晌過後,寧豫終於忍不住半帶玩笑半袋吐槽地對寧殷說道:“我只當你一向放縱慣了,既不怕得天,也不怕得地。呵呵,我可實在是沒有想到啊,原來你心裏面依然還是有顧忌的,並不向表面上這麼豁達。”
寧殷看起來一點兒並不介意寧豫這番明顯充滿了反諷意味的調侃之詞,他僅僅只是低下頭,略微地笑了一笑,而後又擡起眼睛看向了馬車車簾子那廂。
車簾子那裏什麼都沒有,可是寧殷他的眼神卻很專注,好像他現下是在透過車簾子的阻隔,直接在觀望馬車外邊的景象似地。
如此專注的眼神,自然也吸引了寧豫的注意。
寧豫就也順着寧殷的目光,一道看向了車簾子那塊兒。奇怪的是,方纔他還戲謔地在找寧殷的碴來着,話語間也大部分都是玩笑的語氣,而此時他的神情卻立馬就轉爲了嚴肅,恰似突然如臨大敵一般。
當然了,車簾子那裏依然還是什麼都沒有,不知道寧殷與寧豫兩兄弟究竟有什麼好看的,居然盯着那兒看了這麼久的時間,都還沒有厭倦,全然沒有要收回自己的目光的意思。
又過了許久,久到兩輛大馬車都已經駛過了京城南邊街道的最北面,很快就要進入中心地帶,也就是皇宮地界了,其中一輛大馬車裏面才又再次傳出來一些對話聲。
跟之前一樣,說話的仍舊是寧殷與寧豫兩個人。
至於坐在另外一輛大馬車裏面的畢光喜跟那位無辜被牽連的聚寶齋的新客人,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來半點聲響,從街道兩旁路過的那些不知情的路人們,假使心裏面好奇的話,指不定要去猜測一番,這一輛大馬車裏面是不是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在。
而寧殷與寧豫兄弟倆這邊,這一次首先開口的人自然還是寧豫,而且,他一出口就依舊還是提問題,只不過這次他所問的重心,並不是在寧殷的身上,反而是在那位新客人的身上。
那位新客人現在正和畢光喜畢大人共同乘坐在一輛大馬車裏面,一般來講,這個分配顯然是沒有什麼毛病的。寧殷跟寧豫兩個人可都是皇家貴族的身份,自然坐在一起比較好,而新客人只不過是一個來自民間的普通老百姓,肯定還是和畢光喜待在同一輛大馬車裏面,會感覺到比較舒服一些。儘管畢光喜也是一個名頭極其響噹噹的朝廷大官,但是畢光喜他畢竟不是皇家的人,新客人的身份,自然還是與其更加地接近一點。
只是,這其中有些十分異常的情況,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兒讓人摸不着頭腦。
這個情況就是,先前寧豫和畢光喜兩個人一同前去聚寶齋裏面找寧殷的時候,他們二人是各自乘坐一輛大馬車的。寧豫貴爲親王,所以當時寧豫的大馬車是行駛在畢光喜的大馬車的前面的。
然而現在情況卻很是異常,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這順序居然還反過來了!
現在的情況竟然是寧殷與寧豫兩兄弟所乘坐的大馬車,也就是之前寧豫的那輛大馬車,它反倒還走在了畢光喜的大馬車後邊,而且,不管前邊那輛大馬車的行駛速度究竟是快還是慢,也不管它在途中會不會緊張休息,等等這些都足以讓後面寧殷與寧豫二人所乘坐的大馬車被嚴重地妨礙到了,不能順利地往前行駛。
不過剛剛寧豫伸手突然指向馬車車簾子的那個時候,他其實所指的就是行駛在前面的那一輛大馬車,而寧殷也適時地停止了笑聲,可見他們兩人都對前面的大馬車比較地忌憚。
能夠令寧殷與寧豫這兩兄弟忌憚的自然不可能是前面的大馬車了,很顯然,他們忌憚的不會是死物,一定是活物,這麼來說,那就是坐在前頭大馬車上面的人了。
坐在前面大馬車上的,就只有畢光喜和新客人。
畢光喜可是寧殷名義上的老師,之前又是他跟寧豫一起去聚寶齋裏面找寧殷的,那肯定就是和寧殷他們一條道上的了,絕不可能是敵對關係。
所以,寧殷與寧豫忌憚的其實就是那個新客人。
難怪畢光喜同那個新客人共同坐在一輛大馬車上邊,卻一直都沒有說過話,他可是跟自己的敵對方做在一起啊,還想要他怎麼辦。
卻不知那位新客人究竟是何來頭,莫不是什麼極端恐怖的人物,就比如說是之前截殺袁大人那些人的江洋大盜?
就連寧殷跟寧豫一起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眼前的那一道車簾子,時間一度靜止。
這般靜默着不久後,寧豫突然又扭過頭去問了寧殷一句話,“除了袁家那位大小姐有可能會知道你在京城的所作所爲,並且還會進宮去打小報告之外,還有誰居然有那個膽子,竟敢這麼做?”
寧殷默然,稍稍低垂着頭顱,沒有答話。
“如果沒有人趕在袁家小姐進宮之前,就進宮去向父皇稟報了此事的話,那麼,父皇爲什麼也會知道你的行蹤,甚至還直接找到聚寶齋裏面去了?”
原來那位今日新到聚寶齋裏面看貨的新客人,竟然就是當今的聖上寧一平,無怪乎寧殷與寧豫兩個人對其這麼忌憚,誰又能在面對自己的老爹的時候,還癡癡傻傻地一個勁兒地笑呢!
寧殷顯然早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他之前同寧一平一起待在聚寶齋裏面那麼久,還要一齊面對黑眼男以及肥膩男等人的圍攻,相處的時間那麼多,不可能沒有想過這事。
只是寧殷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他當時有好長一段時間裏面,還真的以爲寧一平是自己出宮來遊玩,然後偶爾跑去了聚寶齋,再在那兒同自己相見的,若是這樣的話,那充其量就只能算作是無意的偶遇,並不是有心在尋找。
“不會真的那麼巧吧?”寧豫卻有些不相信。
京城那麼大,怎麼寧一平剛剛好散步就散到聚寶齋裏面去了呢,況且還是在毫無隨從跟着的情況之下,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怪異。
可是現在留給寧殷與寧豫去思索此事的時間以及不多了,因爲他們的馬車剛纔已經進了正南門裏面來了,很快,他們就要面對另一個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