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讓我們說。”薛欣縮着脖子，悶聲：“他說你們要照顧老人和四個孩子，不能讓你們太擔心。”
程天源粗聲：“現在呢？我們不擔心了？！是不是啊？他們都要離婚了，沒必要擔心了？虧他長了一個那麼大的腦袋！裏頭裝的是什麼？！水嗎？！他這是腦袋進水了啊！一時衝動就離婚，四個孩子怎麼辦？有沒有爲他們着想過？！他是不是瘋了？！”
“爸，您別動怒。”程煥然小聲提醒：“您的心臟不好，不能這樣子暴跳如雷。”
程天源冷笑反問：“薛揚也知道我有心臟病吧？！他和瀟瀟鬧彆扭不能讓我們知道，因爲不能讓我們擔心。現在他們要離婚了，能讓我們知道了，所以讓你們告訴我們，而我們終於可以不用擔心了，對嗎？”
程煥然被懟得一陣語塞，壓根答不上來，訕訕埋下腦袋。
薛欣悄悄捅了一下身邊的程煥崇，示意該他開口了。
程煥崇硬着頭皮低聲：“爸，媽，我們……我們都在這邊好一陣子了，也不知道二哥二嫂究竟怎麼了。現在嘛，不是生氣發怒責備誰的時候，該想法子瞭解一下內情，問問他們是因爲什麼要離婚。”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程天源黑着臉站在原地，地毯上的手機也已經黑屏，不知道是摔壞還是暫時關機，沒人敢上前拿，也沒人敢問多一句。
薛凌瞥了老公一眼，無奈嘆了嘆氣。
“行了，兩個當事人都不在，咱們生氣罵人他們也聽不到，發再大的脾氣也沒用。要離婚的又不是眼前這幾個，罵他們做什麼？婚姻是老二和瀟瀟的，他們沒好好經營讓它出現如此大的危機，是他們自己的錯，怨得了誰？怪得了誰？難不成是他們幾個害他們的？還是你我害的？”
程天源微愣，撇過臉去，坐在另一側的矮凳上。
“我怪他們不早些告訴我們，不幫着勸勸他們——難道就錯了？兄弟姐妹是用來做什麼的？關鍵時刻都幫不上，那還指望什麼時候？我最生氣的是薛揚讓他們不說，他們就真的不說——有本事就一輩子別跟我們說啊！怎麼？現在鬧嚴重了，纔想起他有父母親要交待要告訴？”
薛凌的眼睛掃過幾個埋着的腦袋，勸道：“事已至此，罵他們幾百遍也沒用。罵了沒用，氣着你自己更不好。老人需要我們，幾個孩子也都需要我們，你萬一倒下了，得多少人圍着你轉？到時誰照顧老人孩子？”
“真是欠了他們的！”程天源怒道：“沒錢結婚的時候，我們給他們辦婚禮！沒人帶孩子的時候，我們出錢又出力！現在孩子大一些了，他們一個個當起甩手掌櫃，什麼都拋給我們！錢也沒有！關心也沒有！還得給他們當牛做馬！他們是怎麼報答我們的？！一個不高興就離婚，連基本禮貌告知一聲都沒有！”
薛凌幽幽嘆氣：“兒女債，哪有還得清的時候。只要我們還活着，只要我們還是他們的父母，就還是欠着他們呀。”
幾個年輕人都埋着腦袋，半個字也不敢吭。
程天源大罵：“有本事就別讓我們知道！有本事他就永遠別出現在我們面前！聯繫他們！讓他們兩個把四個孩子接走！他們連日子都不想過了，隨他們去！”
“好了好了。”薛凌聽不下去了，怒斥：“你夠了啊！你今天是怎麼了？一氣就氣成這個樣子！剛纔然然不說了嗎？只是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還沒有離婚。他們如果連離婚都瞞着咱們，那咱們再來好好氣，到時也爲時不晚啊。”
“爸，您彆氣了。”薛欣紅着眼睛低喃：“您這樣子……我很怕。”
程天源睨了她一眼，臭臭的臉色勉強恢復一些。
陳新之立刻找準了方向，攙扶住身邊的小嬌妻。
“爸，小欣她還懷着孩子，現在還不到穩定期，最怕受到驚嚇。”
程天源“我”了一聲，沒好氣道：“我——我只是罵薛揚，又不是罵你！”
儘管語氣仍有些不好，但比起剛纔大聲吼吼的情況，已經好了不止幾百倍。
程煥崇趕忙上前湊在薛凌的身邊，順勢“指桑罵槐”道：“媽，您也彆氣着自己。我爸只是一時聽錯了，誤會二哥二嫂已經離婚了。他生氣我們所有人瞞着你們，更氣二哥什麼都沒說，也是情有可原的。您別生爸的氣，他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脾氣。咱們都知道他平時溫和慈愛得很，像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你可千萬別跟他較真。”
薛凌哪裏不明白小兒子的“用心良苦”，無奈睨了一眼老伴。
“他呀，確實是情有可原。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好些人結婚的時候甚至連結婚證都沒有，但各人的心裏都秉着一輩子一雙人的想法。除非真的過不下去，不然不會輕易離婚。你爸他是農村人，受傳統思想影響更多，對家庭責任看得更重，所以不大能接受離婚這樣的事。”
程天源的臉色好了許多，心情也平復下來。
他彎腰將地上的手機撈起來，點了幾下屏幕，發現黑麻麻一片，連忙遞給一旁的程煥然。
程煥然趕忙接過，仔細幫他檢查起來，很快重新開了機，看樣子沒什麼大礙，操作一切如常。
薛凌招了招手，道：“別杵着，都坐過來商量看看。”
衆人很快湊過來，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程煥然解釋：“揚揚的情緒不怎麼好，只說瀟瀟非離婚不可，他也不願妥協，乾脆答應她。他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已經差不多了，只要雙方同意就能立刻簽字。”
“瀟瀟爲什麼非離婚不可？”薛凌蹙眉問：“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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