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一向不怎麼喜歡山越兩口子，不管是以前，還是後來都一樣。
但聽到他們去世的消息，他內心還是被刺了一下。
又一對同齡人沒了，又少了兩個。
那種感覺就好比本來熱熱鬧鬧的場面，互相作伴，有說有笑也有吵鬧或爭鬥，也有各種酸甜苦辣嘗着。
後來大家都慢慢變老，以前的爭啊鬧啊吵啊，都變成了過眼雲煙，漸漸消失了。
酸甜苦辣都嚐遍，最後歸於最平淡的口味。
接下來，人慢慢離去，一個接一個，最終隨着自己的離去曲散人終。
薛凌的心情雖然平靜許多，但想起故人來，仍忍不住淚眼盈眶。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穿得稀奇古怪又時髦，頭髮又短又卷，緊身上衣加喇叭褲，口音又很重，幾乎聽不出來他們說什麼。”
程天源也想起來了，道：“對！而且一開口就要咱們把所有的衣服都供給他們，一副財大氣粗瞧不起人的態度。”
“哈哈！”阿虎笑開了，“那會兒俺也幫着賣過衣服。他們夫妻倆愛闖蕩，也很有膽識。在那個剛開放的年代，他們就敢四處闖，算是市場最先創立者。”
薛凌感慨：“是啊！我們成就了這個時代，而時代也成就了後來的我們。”
阿虎低聲：“他們能一塊兒離開，也是一種福分。也許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們又能成就另一番事業。”
“希望吧。”薛凌晦澀嘆氣。
程天源上前摟住薛凌的肩膀，溫聲：“別想了，先回房歇下吧。”
薛凌輕輕點頭，起身回房去了。
程天源把泡腳的設備收起來，迅速把腳擦乾淨，轉身跟着回去了。
薛凌並沒有躺下，而是坐在窗邊，看着不遠處的黑沉沉海景發呆。
程天源將門輕輕關上，湊了上前。
“媳婦，我陪你看一會兒視頻吧。”
薛凌微愣，問：“看視頻？什麼視頻？”
程天源想了想，道：“看那種很有趣的小視頻——動物世界。”
早晨和晚上海風大，阿虎不能出門吹風，故此兩兄弟早晚只能抱着手機刷各種有趣視頻。
最近他和阿虎喜歡各種小動物的可愛視頻，刷了又刷，偶爾還會分享給彼此，甚至發到家族羣裏去。
薛凌直覺一陣好笑，問：“怎麼？動物世界也能弄成搞笑視頻？”
現在網絡上流行什麼短劇場、小視頻，很受年輕人喜歡。
也許是現在的年輕人太忙了，根本沒時間也沒精神再去刷冗長的長篇劇，故此都愛看主題分明，短小精悍的小視頻。
想不到他們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人，也會跟着跟風喜歡！
“很有趣，並不只是搞笑。”程天源解釋：“現在的年輕人很有新意，把視頻弄得有趣極了。裏頭的小動物們都可可愛愛的，加上有趣的解說，看着很吸引人。”
語罷，他拿出手機來。
薛凌依偎在他的懷裏，手搭在他的大腿上。
程天源點點頭：“偶爾還會看一些動畫小短片。”
動畫片？！
薛凌被他逗笑了，問：“怎麼？以前小時候沒得看，現在老了有空來補上？”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就覺得心情好。”程天源微笑解釋：“阿虎也這麼說。他今天還分享了一個三分鐘的動畫片給我看，非常有趣搞笑。媳婦，你別以爲就只有我們兩個老頑童愛看，裏頭很多人留言他們都是六零後，七零後，甚至還有八零九零——都是成年人在看。”
薛凌聽得有些不可思議，輕笑：“重拾童心和童趣吧？有趣可愛的東西最能打動人心，尤其是小孩子喜歡的，最能牽動人心。”
“對。”程天源點開手機，解釋：“簡單，主角個性也很單一，故事情節簡簡單單，但就是覺得可愛又好看。”
他示意屏幕上的小視頻，輕笑：“媳婦！快！這個也很有趣！”
薛凌安靜看了一會兒，不自覺嘴角上揚。
很快地，短視頻結束了。
程天源笑問：“怎麼樣？沒介紹錯吧？畫風很可愛很有趣，是不是？”
薛凌點點頭：“對，看着讓人的心暖窩窩的。”
程天源又介紹多幾個給她看，殷勤讓她也要跟着一塊兒刷。
“現在的人都好厲害！你只要點開此類視頻，看多幾回，以後就會不停推送類似的視頻。我現在都不用特意去找，只要看完就來推送，只要接着看就行。阿虎那邊也一樣，都不用找，自動就會推送給他看。”
薛凌眯住眼睛，忍不住感慨。
“現在的科技真是發達……大數據時代，手機上能買東西，能給你指路，能給你辦事，還能知道你喜歡什麼，把你喜歡的東西往你跟前送。”
程天源讚許點頭：“是啊！所以說現在的時代多好！阿虎今天下午聽着歌曲，忍不住跟我感慨如果能跟歌曲裏唱的就好了。”
“什麼歌詞？”薛凌好奇問。
程天源笑答：“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薛凌哈哈笑了。
程天源收起手機，摟住她。
“時代變化太快，尤其是這近二十年來，快得我們都有些跟不上了。不，準確來說，我們早就跟不上了。將來的時代，必定會更好。未來晚輩們的生活只會越來越方便，越來越人性化，越來越高科技化！可惜呀，咱們沒機會看太多，只能在歌曲裏慢慢祈禱，希望能活得長久一些，看多一些。”
薛凌微笑摩挲着他的手，低聲：“看得了一些，看不了多一些。能看得了幾十年，還期望能看幾百年。哪怕真有幾百年，那幾百年後呢？咱們老祖宗們是怎麼過來的，咱們也會這麼着。”
程天源反握她的手，柔聲：“媳婦，有你陪着，多少年都行，哪怕只剩幾年……我也會覺得幸福。”
薛凌趴在他的肩上，道：“我也是。這一生能活得如此精彩，我已沒什麼遺憾。感謝老天爺，父母尚且健在，你也在，孩子們和孫輩們也都好好的。”
夜幕下，昏暗燈光前，兩人緊緊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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