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再世權臣 >162 第160章 他就是海與天
    蘇晏趕在雪下大了之前回到家。

    剛下馬車,便見大門開啓,荊紅追舉着一把木芙蓉樹皮製成的油紙傘迎上來。蘇晏鑽到傘下,笑道:“阿追這是一直在候門,聽見車輪聲就出來了?”

    荊紅追細心地抖了抖他肩上雪沫,“大人再不回來,屬下就要去鴻臚寺接人了。”

    兩人同撐一把傘,進了院子。花廳裏,小北、小京已備好熱湯熱菜,放在炭上煨着,等自家大人一回來就開飯。

    蘇晏洗漱完畢坐下來,小京一邊佈菜一邊發嘟囔:“大年初一也不得安生,大人這官當的,太累啦!明日能在家歇息了麼?”

    “不能,案子還沒有眉目呢。”蘇晏灌了半碗熱雞湯,舒服地吐口氣,胃裏漸暖和起來,“別擔心,你們大人不會虧待自己的,想偷懶時我也會偷啊。”

    小北難得認同了小京一句:“大人這樣還叫偷懶的話,朝廷裏就沒有勤奮的官員了。官署都封印閉衙了,只有大人還在忙公事。”

    “誰說的,皇爺身爲一國之君不也還在忙碌國事,要說勤政,誰能比得過他。”蘇晏安撫小廝們,“你倆乖乖待在家裏,該休息休息,該整理整理。等到正月十五,大人帶你們去午門看鰲山燈會,弄個視野絕佳的貴賓席。”

    喫完飯,蘇晏吩咐荊紅追來他房中一趟,有話要說。

    荊紅追懷着一種隱祕悸動的期待,把自己從外到內洗得乾乾淨淨,換了身新衣,叩門進入蘇大人的寢室,連從不離身的劍都沒有帶。

    蘇晏剛沐浴完畢,中單外面套了一件夾棉貼裏,把炭盆挪到牀前烤火,擡頭笑道:“這是阿追過年的新衣?這‘酡顏’色好看,就是淡了點,再紅些就更正了。”

    荊紅追心裏越是害羞,神情越顯僵硬。他邁上牀前的踏板,半跪着,把蘇晏只着棉襪的腳往自己懷裏揣,說道:“正紅色比較適合用在臥單上,就很能襯出大人一……一身雪白皮肉。”

    “哈?”蘇晏覺得似乎哪兒不對勁。

    荊紅追見蘇大人沒罵他,甚至沒反駁,於是鼓足勇氣繼續說:“然後屬下就從大人的腳、腳趾頭開始親起,一寸一寸親遍全身,好教大人這身雪白皮肉都染成酡顏色。”

    蘇晏:“……”

    蘇晏:“荊紅追。你是喫太飽了,找抽?”

    荊紅追:“大人想怎麼抽就怎麼抽,屬下不怕疼。大人若是早吩咐,屬下自帶鞭子進來。”

    蘇晏見他開始動手扒自己襪子,氣得直蹬他胸口,“真是腦子進水了!我叫你來談正事,你特麼以爲是要做什麼?!”

    荊紅追怔住:“我以爲……大人召我侍寢。”

    蘇晏五雷轟頂,深呼吸穩住,說:“我不需要你侍寢!起來!”

    荊紅追眼神中透出一絲委屈:“大人不要我,是想要那個豺狼一樣的沈柒?爲什麼?倘若因爲技巧不好,沒把大人服侍舒服,屬下可以勤學苦練。”

    蘇晏抓狂:“都不要!都滾蛋!一個個沒羞沒臊的,臉皮比城牆還厚。他那是明牆,你是暗牆,都他媽一個德性!放手,把襪子給我套回去!”

    荊紅追只好聽命,隨後跪在踏板上:“屬下誤解了大人的意思,請大人責罰。”

    怎麼責罰?罵你,你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抽你,我還手疼!蘇晏挫敗地嘆口氣,握住荊紅追的胳膊,將他拉上牀沿,並排坐着一起烤火。

    “我找你,真是有正經事。”

    荊紅追羞愧地低頭,用腳尖把炭盆往蘇大人的方向撥了撥,“大人儘管吩咐。”

    蘇晏對他細細講述鴻臚寺一案的始末,問:“你是江湖人,消息應該比北鎮撫司靈通,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荊紅追聽着,臉色漸冷下來,沉默片刻,說道:“有。但屬下得親自去證實一下,以免懷疑錯人,誤導了大人。”

    “還真的有?是誰,天音派的後人?還是其他門派?”

    “大人先歇息。屬下出去一趟,過不了一兩個時辰就回來。”荊紅追沒有直接回答,起身告退。

    蘇晏叮囑:“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別弄險,早點回來。”

    荊紅追深深看他:“大人愛護我,我銘記於心。”

    蘇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挪開眼神,“你是我的貼身侍衛,當然得好好的,否則我還得再招一個——”

    後半句被堵在了嘴裏。

    蘇晏向後被撲倒在被面上,吚吚唔唔地掙扎,掙不過,只得由它去了。

    片刻後荊紅追抵着他的鼻尖,低聲提醒:“大人,呼吸。”

    蘇晏大口吸氣,臉頰真成了酡顏色。荊紅追再度親了上來,比起之前幾次簡直進步神速,一點也不“口拙”了。但手還是生的,因爲蘇大人死活攥着他的手腕,不許他伸進衣襬裏去。

    “你……還不趕緊走……”蘇大人被親得快要斷氣,使勁攆人。

    荊紅追老實地“嗯”了一聲,動作利索地離開,回房取劍。

    蘇晏仰面躺在牀上,好容易喘勻了氣,對着帳頂罵:“狗膽越來越大,老爺我再不立威,真要被小妾爬到頭頂上!”

    *

    荊紅追換了身深色的夜行衣,帶着劍與暗器,輕車熟路來到豫王府。

    他不確定浮音是否真的聽從了他的提議,去豫王府避禍,但總歸是條線索。

    王府深闊,僕役衆多。依荊紅追對浮音的瞭解,對方心高氣傲,不可能去從事雜役等粗活,當侍衛的可能性更大。於是他直接潛入侍衛們居住的院子,一個個房間探過去。

    普通侍衛睡的是四人一間的通鋪,因爲年假,牀位空了不少。一部分侍衛正在巡夜,沒輪到的就喝酒、打葉子牌、睡大覺。

    荊紅追花了些功夫,纔在其中一個較爲寬敞精緻的廂房裏,找到了睡在牀上的浮音。

    這廂房明顯是頭目級別才能住的,看來他的師弟來了沒多久,就在王府混得不錯?荊紅追悄然飄入房內,在滿室酒香中,端起桌面殘留了一點水痕的酒碗,仔細嗅了嗅。

    他放下碗,走到牀邊,面無表情地注視牀上的人。

    然後將劍柄用力拍在了隆起的被子上。

    這下浮音不得不睜開雙眼,輕笑道:“師哥既然來看我,怎麼不多看會兒,做什麼非得把我打醒。”

    荊紅追在昔日同門面前成了一塊無懈可擊的堅冰,硬邦邦地說:“問你一件事。”

    “問吧。”浮音好整以暇地坐起身。

    “昨夜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