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是?”皇帝用下頜在他的額角輕蹭,心裏很滿意這個主動的投懷送抱,又有些擔心對方是不是受了委屈,“是對衛家的處置結果另有想法,覺得不夠解氣?”
“沒有,臣知道皇爺這個旨意必須兼顧方方面面,已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
皇帝輕嘆:“你能理解就好。”
蘇晏擡起臉看他:“近來聖躬安否,頭疾可還發作?”
皇帝道:“用了你獻的方子,比從前發作得少了。”
“皇爺沒騙臣?”蘇晏直視他的眼睛。
皇帝的雙目狹長深邃,烏瞳如墨,眼角向斜上方略微挑伸出去,很顯清貴,看人時又有股不怒自威的凌然,正應詩中所言“石墨一研爲鳳尾,寒泉半勺是龍睛”,是相書中品格極貴重的鳳尾龍睛。
蘇晏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兩根指頭:“這是幾?”
“……這是何意,要朕陪你玩什麼花樣?”皇帝失笑,捉住了他的手指,“朕今日微服出宮來見你,是有件事與你商議——”
蘇晏以鮮見的執拗打斷了他的話:“皇爺前幾日可曾深夜私訪應虛先生的醫廬?所爲何事?”
皇帝微怔,皺眉反問:“陳實毓對你說了什麼?”
“不關應虛先生的事,臣自己瞭解到的。”蘇晏心裏有些失落,鬆手後退一步,“皇爺刻意隱瞞,是信不過臣?臣能理解皇爺爲了朝野內外局勢穩定,不願被人知曉此事,可連私下相對都不肯說實話……”
“你啊!”皇帝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拉着他坐在圓凳上,“好,朕說實話。近來頭疾發作的確有些頻繁,許是政務忙碌,有點累過頭,以後多歇息。至於視力……朕老啦,自然不比年輕人耳聰目明,有些翳障之症也是難免,不必太過憂心。”
蘇晏一聽,不高興了。
之前他還說過皇帝管教他像爹管兒子,暗中吐槽“老男人,介意什麼呢,一句無心之言到現在還耿耿於懷”,然而如今耿耿於懷的人卻是他自己——他竟無法容忍任何微詞加諸在對方身上,哪怕是自嘲也不行。
“哪兒老啦!”蘇晏跳了起來,兇巴巴的口吻堪稱犯上。他俯身過去摸皇帝的眉目鬢角,“頭髮比我還烏黑濃密,眼角一根皺紋都沒有,算什麼老!”
無論這話是發自真心還是情人眼裏,都十分受用,皇帝故意又道:“不服老不行,朕有時真看不清東西了。”
蘇晏嘟嘟囔囔:“什麼翳障,是哪個庸醫在胡扯!這麼亮的眼睛,怎麼可能是白內障?我看就是飛蚊症,平時字兒看多了,眼疲勞而已。少用眼,去東西兩苑或是哪處園林住一陣子,每天多看看花草樹木,自然就好了。”
皇帝搖頭:“清河不必費神安慰,朕如今是什麼身體,自己心裏有數。”
“什麼身體?胸肌腹肌馬甲線,左手右手換兩遍的身體。我都還沒叫手痠呢,您倒矯情起來了!”果然把蘇晏氣到了,撤了手要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去。
皇帝眼底閃着奇異的光彩,似笑非笑地握住他的手腕:“卿的手怎麼酸了,朕沒明白。”
蘇晏意識到說漏嘴,耳根頓紅,顧左右而言他:“手……寫奏疏寫酸的!對了,皇爺方纔說有件什麼事要與臣商議?”
蘇晏一邊罵自己挖坑自埋,一邊服軟討饒:“臣胡言亂語,皇爺只當沒聽見。”
“遲了。不僅聽見,還想起來了。既然蘇愛卿容易手痠,當個君子也未嘗不可。”
君子……君子不動手,動口。蘇晏額角滑下一滴冷汗,下意識要抽身後退,退回到心理安全區。
皇帝卻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朕送過你一柄紅玉簫,作爲萬壽節所獻曲譜的回禮,蘇卿可願吹給朕聽聽?”
蘇晏欲哭無淚:“皇爺,臣真不會吹簫……”
“朕說了,不會可以教。去拿過來。”
“臣真的做不出……什麼?拿什麼?”
“簫。”
蘇晏騰地鬧了個大紅臉。
敢情皇帝是正兒八經地在說那柄御賜的簫,他還以爲——咳,咳,算了。
他低頭掩飾尷尬之色,沒看見皇帝飽含深意的眼神,去到書桌旁打開帶鎖的抽屜。
紅玉簫就放在抽屜裏的盒子中。
旁邊便是皇帝那塊羊脂玉的私印“槿隚”。上次因爲大腿上被蓋了章,他一看這印就難爲情,也不掛脖子了,就給收進了抽屜裏。
在皇帝的注視下,蘇晏有點僵硬地把盒子裏的紅玉簫取出來,拈在手上。
“橫吹笛子豎吹簫。”皇帝指點。
蘇晏硬着頭皮把簫的一頭湊到嘴邊,抵在脣上,抿着嘴吹——半點聲音都沒有。他不甘心,更加用力吹,結果簫孔中發出了“噓噓”的把尿聲響——還不如沒聲音呢。
皇帝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伸出手指輕輕托住簫身,吩咐道:“張嘴。”
蘇晏依言把嘴張開了些,還在想着吹不響,問題是出在舌位還是口風上。卻不料皇帝將簫頭的吹口處,先是抵着他的嘴脣款款摩挲,而後緩緩深入了他的口腔。
紅玉打造的簫管晶瑩透潤,與粉脣、雪膚相映襯,說不出的豔色逼人。
蘇晏被迫含着簫頭,整個人還有些發矇,只聽得皇帝近在咫尺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先舔一舔,別用牙咬。”
他被這股循循善誘的語氣蠱惑似的,舌尖不自覺地在簫頭上舔了一下:玉石光滑、堅硬,有些冰涼。
“好孩子。”皇帝褒獎道,“除了舔,還可以吸,將它儘量往喉嚨深處吞,實在吞不下時,就往外吐一些兒再吞。”
蘇晏暈乎乎地做了個吞嚥的動作。簫管有點粗,他被噎了一下,臉頰霎時漲紅,只想咳嗽。
簫頭似有靈性般往外抽了一抽,待他緩過氣,又往內推送。蘇晏感覺整個口腔都被塞滿了,發出了“嗚嗚”的抗議聲。
“收縮兩腮包住它。動用舌頭,可以繞圈舔,也可以……”
蘇晏終於回過神來,臉頰紅得滴血,忙不迭地抓住簫身往外拔。
皇帝沒有強制,鬆開了手指。簫身從嘴裏抽出時,猶帶着絲絲縷縷的透明津唾,似斷非斷地垂落在嘴角與簫頭之間,彷彿紅花吐蜜,香豔又淫.靡。
皇帝將簫又抵在他嘴脣上摩挲,啞着嗓子問:“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