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眸光淡然。
他正是莫桑！
……
洛泱回到廂房來回踱步，足足等了三個時辰，也沒有等來莫桑。
她沒了耐性，決定還是不等晦明禪師通知，自己去找。
剛出院子就撞見戀月跪在那裏，現在是夏天，頭頂是炎炎烈日，戀月脣畔已經被曬的起皮發白。
“你怎麼會在這？”
因爲她陷害莫桑的事，洛泱心中有氣，所以幾日都未曾見她。
戀月縮着身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聲呢喃，“奴婢有錯，自行受罰！”
她在這烈日下，已經足足跪了兩個時辰。
看到她被曬的通紅的臉，洛泱終是不忍道，“別跪着了，如此烈日，還不得脫層皮，回去吧！”
戀月是丫環，被逼做自己不情願的事，她能理解，但理解與諒解是兩回事，她暫時還做不到原諒。
尤其現在，她還未見着莫桑！
想到莫桑，想到三月之期，她心裏就堵的難受，恨不得插雙翅膀，飛到他身邊。
“我還有事，不與你說了！”
洛泱提起裙襬，就往院門口走去，戀月忽然挺時腰板，衝她喊。
“公主，你可是要去找莫桑？”
洛泱頓住腳，難不成她知道莫桑在哪？
她回頭，良久點頭。
“公主，我之前去廚房拿早膳的時候，經過正殿，看見莫桑就在那裏禪坐唸經。”
“真的？”
“奴婢親眼所見！”
看來晦明禪師沒有食言，他放莫桑自由了！洛泱眉眼帶笑，往正殿趕去。
金碧輝煌的正殿裏，莫桑跪於佛前，掐珠誦經，整個大殿都縈繞着木魚聲。
晦明禪師剪下一段燭光，之後將熄滅的燈心放於掌心，緩緩來到莫桑身旁。
“莫桑，可記得你答應過爲師什麼？”
莫桑掐珠的手指一頓，閉目的他，掀開眼簾，淡淡的迴應。
“記得！”
“你說一遍！”晦明禪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莫桑的側顏如刀刻般俊美，薄脣輕啓道，“永不生情！”
“如今的你……可曾生情？”
“師傅……那晚之事……”
“你別解釋，那晚之事，爲師知曉是有心人陷害，爲師所指的人，是那位南詔公主！”
那日莫桑受刑，他看在眼裏，同樣也震撼了他的心。
他感覺，就要失去這個愛徒了！
莫桑一直低垂着眸，即使面對質問，他依然淡漠如初。
“師傅，你多慮了！”
聞言，晦明禪師緊繃的神經鬆了鬆，方纔撐開手掌，滿是褶皺的手心裏，是那截熄滅的燈心。
他低垂着眼，眸光看向掌心，道，“和尚的修爲，就跟這燈芯一樣。一直燃着，直至燃盡，纔算大德！若是中途被人截下，結果就如同這個廢棄的燈芯，毫無作用了！”
他在暗示他，莫要爲了女人，壞了自己的修行。
聰明如莫桑又豈會不知，他擡眸，直視眼前的佛像，淡淡道，“莫桑說過，永不生情！”
晦明禪師聞言，露出欣慰的笑容，剛轉身，便瞥見正殿門口，一抹紅衣在飄動。
他側過臉，眉目低垂，對身側的莫桑道，“莫桑……紅塵之事，儘早瞭解爲好！”
莫桑的心微微一顫，緩緩回頭。
果然見洛泱一襲火紅的薄紗裙，立於正殿門口。
莫桑緩緩起身，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涼風炸起，捲起她的發，髮絲飛舞間，遮了她的臉，伴隨着飛舞的紗裙，格外扎眼魅惑。
晦明禪師蒼老沙啞的聲音在莫桑耳畔響起，“去吧！”
“是……師傅！”
莫桑施禮後，朝門口等候的洛泱走去。
“和尚，你的傷痊癒了嗎？”洛泱滿眸溫柔。
“姑娘，小僧無礙！”莫桑一如既往的淡漠。
“那便好，今日我找你，有事與你說！”
今天是三月之期的最後一日，她若不說，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正好，我也有事與你說。”
莫桑溫潤的聲線格外撩人，聽的洛泱心尖微顫。
難道他們心有靈犀，要說的是同一件事？
莫桑這是答應同她下山了麼？
她眉眼彎彎，開心的點頭。
“姑娘，隨我來！”
b7ee8943“嗯！”
洛泱滿心歡喜的跟着莫桑，一路來到後山山頂。
兩人立於大石之上，將這整個鎮國寺的風景盡收眼底。
清心空氣沁人心扉，洛泱仰頭，雙臂撐開，深深吸了一口。
她來這裏這麼久，卻從未踏足這裏，沒有想到，這裏風景獨好。
只是，這樣的美好，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她忽然就落寞起來，“和尚……那晚的事，我代戀月向你道歉。”
莫桑目視前方，超然道，“小僧未曾放在心上！”
“謝謝你，和尚！”
洛泱感動，凝眸望向他，親暱的喊了聲，“和尚！”
“嗯？”
莫桑側頭，溫潤的視線對上她。
“和尚，你娶我，可好？”
洛泱眼睫輕顫，滿含深情地望着他，眼底溢滿了期許和憧憬。
莫桑單手執掌，溫潤而又淡漠迴應。
“阿彌陀佛，和尚不可娶妻！”
洛泱聞言，心像被石頭狠狠砸了一下，酸澀窒悶的難受，眼底更有盈盈水光。
她道，“和尚，你不喜歡我嗎？”
莫桑黑眸對上她的眼，心中一痛，半晌，他道，“姑娘，和尚從未有情，談何喜歡？”
他不喜歡她？
不喜歡，爲何處處護她？
不喜歡，爲何甘願受刑？
洛泱笑的悽愴，哀痛自她心口蔓延，她擡手，撫上莫桑心臟的位置，那裏的心跳強韌有力。
“你敢說，這裏……沒有半點我的位置？”
她泛紅的眸，死死盯着他。
莫桑迎上她的眸，緩緩擡手，出乎她意料的握住了她放在心口的手。
而後，她聽到莫桑好聽又冷漠的聲音，“從未！”
從未！
這兩個字如同炸雷，在她頭頂轟然炸裂。
她渾身一震，整個人往後退去，面簾滑落，珠簾晃動，清脆入耳！
似她心臟碎裂的聲音！
她擡頭，早已淚流滿面。
“從未？那你之前爲何處處相護於我？”
“小僧救過你，有生之年，必然全力相護，無關情愛！”
“呵！”
淚水在臉上肆虐，洛泱心痛欲裂。
他們的賭約，她終究是輸了！
輸的一敗塗地。
“姑娘，走吧！去走你該走的路！”
洛泱倏然就笑了，混合着眼淚，笑的哀絕！
“你可知，我要走的是何路？”
這條路，她一旦踏上，便有去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