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邁步至湖心。
莫桑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她身上,從未離開半寸。
洛泱眼睫一顫,他果然是不信的,看來不假戲真做,很難騙過他。
“公子,你當真不迴避一下?”洛泱再做最後的掙扎。
莫桑幽深的眸子半眯,音色低沉,“既然姑娘你執意如此,那在下便奉陪到底了!”
洛泱詫異,他說的話確實出乎自己的意料,但她面色平靜,軟聲回答。
“那……就如公子所願。”
莫桑頷首,眸中俊意之色漸漸褪去,簡短的答了一個好字。
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是一場博弈,誰先退縮,誰就輸了!
她彎脣,緩緩褪去身上的衣裙,露出白皙的香肩美背。
她在試他,試他真的面對赤身的她時,會不會躲開。
只要他一旦迴避,自己就有逃離的機會,她離開宮中已經一天一夜。實在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千亦雪和小云都很危險。
所以,她現在無論如何都得儘快逃離他的掌控。
果然,莫桑真的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時,當即轉身,目光盯着地上。
“姑娘,請自重!”
洛泱聞言,勾脣淺笑,水眸之中掠過一抹狡黯之色,隨後迅速套上衣裙,沒入水中。
莫桑聽見水聲,只以爲她是真的在沐浴,不敢回頭,眸光更是死死盯着地面,怕在撞見剛纔的場景。
好半晌,身後湖裏再沒了動靜,莫桑才察覺不妙,低喚道,“姑娘?”
沒有人迴應他。
他恍然發覺自己中計,猛然回頭,水裏哪裏還有洛泱的半分人影。
她果然是用沐浴爲藉口,逼他迴避好趁機逃離。
“姑娘,你以爲真的能逃得掉麼?”他目光放的很悠遠。
……
洛泱在湖裏拼命的鳧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冰冷的湖水颳着臉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疼,身上的肉也像裂開了一樣疼。
但她顧不上這些,怕莫桑追來的她,不敢遲疑半分,一直往對岸的方向鳧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岸的盡頭,衝出水面那一刻,她的臉和身上,都感覺被刀子活生生的刮下了一層肉,痛的她五官扭曲。
她艱難的爬到岸上的石頭上,水珠順着她的臉頰滴落,洛泱大口喘氣的同時,胸口竟劇烈絞痛起來,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洛泱意識到不對勁,顫抖的手往臉上摸去,這一摸,她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臉上黏糊糊的,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她的目光緩緩移向自己的手指。
指尖處,竟然全都是暗紅的血跡,難怪剛纔那樣痛,原來不是冰水刺激皮膚所致,而是七情蠱發作,她臉上大概是又多了一道裂痕。
更嚴重的是,她現在吐血,只怕五臟六腑也已經開始衰竭了!
她身子微微往前一傾,眸光往湖面看去,清澈透明的湖水裏,映出了她的臉。
果然,真的多了一道血痕,那條血痕此刻正往外滲着血,一滴殷紅的血水墜在水面上,然後迅速漾開,與水融合在一起。
她不能讓自己滿臉是血的離開,她得洗乾淨再走,玉指捧水間,她忽而停了動作。
察覺有異的她,餘光瞥見身側的泛着漣漪的水面上,一襲月白衣袍的身影正負手而立。
輕風徐徐而來,男人漆黑的長髮隨風飛揚,風姿綽約!
他終究還是追來了!
洛泱蒼涼一笑,緊擰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公子,你如此窮追不捨,緊追不放,該不會是喜歡上小女子了吧!”
莫桑睨着她,薄脣勾起完美的弧度,聲色散漫道,“在下的心意,姑娘皆知,何必多此一問。”
她是知他的心,無非就是不想她回去送死,纔會執意追着她不放,將她送走。
洛泱悽愴一笑,繼續剛纔未完成的動作,捧起水清洗着臉上的血漬。洗乾淨之後,她才起身走近莫桑。
他看她,眼裏帶着心疼,“姑娘,跟在下走吧!”
他話音未落,洛泱就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莫桑以爲又是她伎倆。
緩緩蹲下身,“姑娘,莫要在裝了,沒有用的。”
洛泱只覺胸口怒海翻騰般難受,偏過頭,一口殷紅的血吐了出來 。
莫桑這才發現,她臉上的裂痕在往外滲血,他神色一凜,以臂彎枕着她的頭。
“姑娘,你怎麼樣?”
他想不通,這一路上都好好的人,怎麼在他眼前消失了一會,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他捧着她的臉,洛泱模糊地視線定格在莫桑臉上,好溫暖熟悉的胸膛啊,總是讓她忍不住貪戀。
而他此刻黑眸裏滲出的情緒,卻另她複雜難懂。
見她神色痛苦,莫桑扶起她,讓她盤膝而坐,背靠着自己,正準備給她輸送真氣療傷時 。
洛泱喘息道,“公子,我已是將死之身,不必浪費力氣了!”
莫桑聽到這句話,心裏咯噔一沉,全所未有的恐懼涌上心頭。
他第一次感到莫名的不安和恐懼。
因爲,師傅在臨終前,跟他說了一樣的話,後來,他就永遠失去了師傅。
可爲何?
她明明之前還如此明豔,怎的在一瞬間就如同明珠隕落,暗淡無光了?
“姑娘,何出此言?”
他音色微顫,透着難以言喻的悲傷。
洛泱微微側頭,蒼白的面容依然帶着笑,“因爲,我中的蠱已經滲入骨髓,臉也裂開流血。”
“蠱?原來你的臉竟是因爲這?”
莫桑看着滿是鮮血的臉,捲起袖子替她擦了又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那一刻,他的心像碎了一樣疼,真是疼啊!
這種疼,是他平生都未嘗過的。
洛泱握住他的手,咧嘴一笑,“所以,就算你送我到安全的地方又如何?也只能保得了我一時,最後我還不是得死,只是在安全的地方等死罷了!”
她喘息着,脣畔的血不斷墜落,莫桑心疼極了,用手不斷給她擦嘴角的血。
“你不會死的,不會!”
他顫聲說,滿眸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