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離的眼眸裏,皆是悲苦,但脣畔的笑意卻更深了。
“其實生死我早已看淡,我只是不甘心,害了我孃親的兇手仍逍遙法外……”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終於堅持不住磕上了眼眸。
莫桑看着在懷裏失去知覺的洛泱,心徒然一沉,忐忑的喚,“姑娘……”
洛泱雙眸緊閉,沒了生機,在不似從前般會笑會鬧會哭。
那一瞬,莫桑的呼吸也跟着一緊,顫抖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翼,她很怕她一睡不醒。
好在,她還有微弱的呼吸,他沉沉地鬆了口氣,將洛泱輕輕的擁進懷裏,像護着世間的絕世珍寶一樣。
“姑娘,小僧絕不會讓你死的。”
他哽咽,眼睫之中蒙着水滴,隨着他情緒的波動顫動着。
……
木魚聲在林間迴盪,迷茫的霧氣中,洛泱撥開茂密的竹葉,一座禪房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怔住,這禪房分明是鎮國寺裏莫桑的禪房,她順着石階一路向上。
木魚聲越來越近,她輕輕推開禪房的門,果然看見莫桑一襲月白僧袍盤膝而作,正回頭看着她。
那張臉,一如從前般溫潤淡漠,脣畔彎彎,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洛泱的心徒然一顫,激動的朝他跑去,伸出雙手去擁他。
可也就在那一刻,莫桑的身影忽而變得透明,完全隱沒在空氣中。
唯獨他溫暖的笑容,依然定格在洛泱腦海,揮之不去!
她撲了個空,失落無比的同時,眸中霧氣上涌,整個人瘋了一般,到處找,到處喊他的名字。
“和尚,和尚!”
坐在窗邊敲着木魚的莫桑手徒然一頓,目光往洛泱這邊瞧來。
她躺在牀上,雙手無意識的在空中揮舞中,好像在極力抓着什麼東西。而她的嘴裏,不斷的喚着和尚兩個字。
莫桑原本淡漠的眼神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悲傷,隨後收好木魚。
跨步至洛泱身側,她的手依然還在揮舞中,眼角有淚滑落,乾裂的脣畔翕動着,無助的喊着和尚兩個字。
莫桑的心剎時大痛,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洛泱的手,昏迷中的洛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緊緊攥住莫桑的手,十指緊扣間,她惶恐無助的心,似乎才安定下來,緊擰的眉心慢慢舒展。
莫桑擡起另一隻手,勾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目光慢慢移到她臉上。
那條裂痕,又在往外滲血了!
莫桑蹙眉,他之前請的那些大夫都束手無策,都說只能暫時幫她止住血,但維持不了多久。
果然是維持不了多久啊!
看來,他得繼續去找另外的大夫了!
他剛想抽回手,昏迷中的洛泱彷彿受到驚嚇一般,身子猛的瑟縮了一下,攥着莫桑的手更緊了。
彷彿有心電感應一般,她呢喃,“不要走,和尚……不要離開我!”
她囈囈癡語,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簌簌而落。
莫桑心有不忍,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流血而不管啊,只能試圖去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
昏迷中的洛泱猛地睜開了眼睛,偏頭直勾勾看着他,莫桑一怔。
“姑娘!”
當看到莫桑帶着面具的臉時,洛泱模糊的意識才一點點回還,原來剛纔自己做了一個沉長的夢。
果然是夢!
那個溫暖的莫桑,也只能在她的夢裏出現了!
她霎時紅了眼,失落像浪潮一樣鋪天蓋地涌上心頭,眼淚更是沒忍住滾滾而下。
莫桑的心狠狠一揪,“姑娘,是不是很疼?你忍着些,在下這就給你去找大夫。”
莫桑抽回手,掌心溫度驟去,那種無名的失落更甚,洛泱急急的喚住他。
“別走!別……丟下我!”
莫桑怔住,緩緩回頭,看到洛泱已經坐起,此刻正雙手抱膝,臉埋在雙膝之間,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
“姑娘,在下去給你尋大夫。”
“不用!”
她答的決然,赤紅的眼眸裏滿是堅定。
“可……”
“大夫止不住我臉上的血,放心吧,我自己有辦法的。”
餘光瞥見桌上的藥箱,她緩緩下榻幾步至桌旁,翻開了藥箱。
莫桑也跟了上去,這藥箱是他讓大夫留下的,目的就是爲了以防一直找不到大夫時,他身邊還有藥,能緩解洛泱的痛苦。
洛泱隨意的看了眼裏面的藥,目光閒散,事後又合上了藥箱,來到窗前。
莫桑迷惑的瞧着她,洛泱良久才嘆口氣道,“這些藥對我來說都沒有用。”
她低頭,從懷裏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盒蓋之後,莫桑看到裏面躺着幾顆豆粒大小是棕色藥丸。
洛泱拿起一顆,放進嘴裏細嚼慢嚥,然後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喃喃自語,“只剩下四顆了!”
“爲何這麼說?”
“這是我自己研製的抑制七情蠱裂痕流血的藥,待我臉上七條裂痕集齊。它們就會徹底爆發,侵食着我的臉,也就是說,到時候,裂痕會無休止的蔓延,而我臉上的皮膚和肉都會潰爛流膿,爲死亡不可終結。”
莫桑黑眸劃過一抹痛色,只淡淡說了兩個字,“解藥!”
洛泱垂眸輕笑,隨後轉身瞧向他,“是啊,唯有找到解蠱的藥,我才能活下去,可惜……”
她頓住,失落的垂下眼眸。
“可惜什麼?”莫桑問。
“可惜,你不給我機會!”洛泱嘆息,看來她是沒法擺脫他了!
莫桑的心微微一顫,未語!
洛泱自顧自的解釋,“我死活要回南詔王宮,一來是爲了查清誰纔是害死我孃親的幕後真兇。二來,就是爲了找解藥。可你……卻要把我送回南國。”
說罷,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莫桑。
莫桑黑眸微垂,自己一心只想帶她逃離危險的境地,全然沒有想到,還有這層原因。
他擡眸,出手如風,往洛泱襲去。
洛泱只覺胸口的位置一陣刺痛,隨後她瞳孔驟然收縮,猛然瞧向莫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