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初又翻了翻其他奏章，其中不乏彈劾江蠻的摺子，控訴他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甚至豢養私兵。
她放下那些摺子，冷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大雍改姓江了。他如此猖狂，陛下打算忍到何時？若是雍王和雍王妃在此，定然不會任由他們欺負到這種程度！”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蕭定昭從容不迫，“再過兩個月便是金秋時節，屆時長安會如同往年那般舉辦秋獵，爲國祈福，君臣同樂。江蠻武將出身，勝負欲極重，獵場上必定疏於防備。”
裴初初立刻領悟了他話裏的意思，“陛下是想趁着秋獵……”
“不錯。”
裴初初輕聲道：“江蠻功夫極好，身邊的親衛也都是頂尖高手，尋常暗衛恐怕難以傷到他。”
蕭定昭不以爲意，“無妨，我可以親自上場。”
“陛下萬金之體，這種話就不要再說——”
兩人話還沒說完，一名公公匆匆入內稟報：“陛下，鎮北王求見！”
進來的中年男人蓄着長鬚威儀赫赫，身形猶如鐵塔，手掌宛如蒲扇，一襲紫色官袍襯得他很是體面。
正是鎮北王江蠻。
裴初初垂下眉眼，不動聲色地退至蕭定昭身後。
江蠻敷衍地行了個禮，開門見山道：“臣今日進宮，乃是爲了一事相求。”
蕭定昭示意內侍賜座：“不知所謂何事？”
江蠻拱手：“臣有一子江蛟，年方二十，已到了娶親的年紀。公主年方十五，也正是說親嫁人的好時候。說來慚愧，蛟兒對公主一見鍾情，立誓非她不娶。臣無奈，只得親自入宮，舍下老臉想爲蛟兒求娶公主，還望陛下成全！”
裴初初面無表情，她曾在宮宴上見過江蛟，他生得健碩高大，聽聞力大無窮，在戰場上可以以一敵十，只可惜大字不識，爲人更是十分殘忍。
蕭定昭眼底掠過一絲陰霾，面上卻仍舊帶着淺淡笑意，“公主出嫁並非兒戲，朕做不了明月的主，此事，還得修書問過雍王和雍王妃才能定奪。江蛟驍勇善戰，朕亦十分中意他，愛卿放心，朕會在信中提及令郎的好處，想來這樁婚事很快就能定下。”
得到這般答覆，江蠻還算滿意，謝過恩後笑着離開了御書房。
江蛟等在外面，見父親滿面春風地出來，料想事情成了大半，連忙恭敬笑道：“多謝父親成全！那明月公主國色傾城，兒若能娶她，此生無憾！”
“哼！”江蠻冷笑，“玩玩就好，你切莫被美色迷惑，咱們娶公主，可是爲了要挾那少年天子的！”
江蛟連忙稱是。
一個時辰後，彩雲殿。
蕭明月穿着雪白寢衣坐在殿中，烏黑的長髮疏於打理，任由它們垂落在光可鑑人的地磚上，愈發襯的小臉白皙嬌豔不沾煙火。
她把玩着腕間蒼翠欲滴的玉鐲子，聽宮女低聲稟報了御書房裏發生的事情。
她譏笑，嗓音猶如珠落玉盤：“江蛟……也配？”
剛說完，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殿中。
顧山河站在案牘前，朝她遞出一袋東西，冷冰冰道：“殿下要的清平坊千層燒餅。還是熱的。”
蕭明月擡起小臉時，剛剛的譏諷神色消失不見。
她不安地扯着寢衣繫帶，漂亮精緻的丹鳳眼中倏地蓄滿了淚水，聲音裏也透出幾分嬌氣：“狸奴……我……我害怕……”
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