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改盡江山舊 >第15章 奇門
    東方的大帳裏,東方無奈道:“你這樣逼她,未免下藥下得太猛了。”

    “猛藥治心。”承鐸的臉色難以再維持平靜。

    “也不怕她真的走了?”

    “那更好,長痛不如短痛。”承鐸沒好氣道。

    東方翻起一對白眼,望着帳頂:“高昌這些年一直被胡人佔據,你現在打垮了胡狄,高昌也就是你的地方。都是一家子事,你說你們是不是喫飽了撐的?”

    “這不是領地不領地的問題。我非得把她這想法擰過來不可。想復國,哼,她要是敢,我就佔了高昌,看她找誰要去。徒弟還能把師父打贏,這不反了天了。”

    東方拍手笑道:“妙極。高昌地處要隘,可以打通西域的商貿……”

    “你現在能不能別想政事?!”

    “好吧,我想你們倆分開看着都挺聰明的,放到一塊兒就搞這種兒戲。”東方從諫如流,把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他了。

    第二天天不亮,承鐸回到大帳,裏面卻空無一人。牀鋪得好好的,彷彿沒有動過。他默然地看着大帳,難以想象沒有她的空曠,不提防身後一個聲音道:“回來了,喫飯。”承鐸一轉身,茶茶站在面前,身後跟着忽蘭、哲義,各端着一隻大托盤,上面琳琅滿目地擺着各式點心、熱菜。

    承鐸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茶茶放下盤子,平平地說:“閒得沒事幹。”她臉色帶着黯淡,原本瀲灩的眼睛因爲一夜沒睡卻顯得愈加濃麗。茶茶自己先往旁邊一坐,拈了一塊金黃的炸糕蘸了黑芝麻糖末咬了一口,正眼也不看承鐸,伸手端起一碗薑汁肉末粥喝了一口。

    哲義和忽蘭面面相覷時,承鐸卻低低地笑了起來,一撩衣襬,坐下來搶她那碗粥喫。哲義對這兩個已經見怪不怪了,轉身要走,見忽蘭還莫名其妙,一把拽了她出去。

    茶茶沒兩口就喫飽了,也不理承鐸,站起來洗手洗臉,承鐸也站起來跟着洗手。茶茶又撇開他,脫衣服爬牀,一邊摔被子,一邊罵道:“就知道拿不要我來威脅,一點新意也沒有,無聊!”

    承鐸撲到牀上,把她抱得像個糉子,笑道:“有這一點就夠了,不需要新意。”

    茶茶裹着被子怒視道:“你發誓一直對我好,這輩子都不會嫌棄我,我纔要嫁給你。”

    “我纔不發這麼沒出息的誓!”承鐸嗤之以鼻。

    茶茶隔着被子踢他:“你沒誠意,說了不算。”

    “我哪句話沒算數?”

    “你說我可以對你提要求……”

    “我又沒說你提了我就得答應。”

    茶茶恨恨道:“我現在就有一個樸素的要求!”

    “說。”

    “你昨天咬疼我了,我想咬回來。”

    承鐸默然半晌,擼起袖子將手臂送到她嘴邊,說:“我昨天沒洗澡。”茶茶冷笑:“你天天都洗的,一天不要緊。”一口就咬在他的小臂上,覺得不解氣,又狠狠磨了磨牙,磨得承鐸“噝”的一聲,她才滿意地鬆了口。

    承鐸手臂上便留了個細小的牙印,冒着血珠。承鐸鬱悶地看着她:“舒服了?”

    茶茶得意地點頭。

    承鐸咬牙道:“慣的你……”

    帳外太陽昇起來,照在緊閉的帳簾上,彷彿一個溫暖的預兆。

    世上的生死變故難以預料,情人能夠相守,又如何不去珍惜。

    世間萬物確有其微妙的平衡。男人看似主導了世界,女人便委婉地主導男人。茶茶留了下來,承鐸卻令趙隼會同了沙諾里的人馬出兵高昌。待得趙隼的騎兵離營之後,承鐸望着地上的馬蹄印,心裏恍然覺悟。每次跟茶茶鬧彆扭,看起來都是她屈服了,怎麼最後她的目的都達到了呢?

    他這樣想時,心裏不覺幽怨起來。這股子情愫正撞上了結香飄忽的歌聲。承鐸遙遙望了望東營外那罰人禁閉的大木籠子。籠子上蓋了薄氈,勉強可以遮風避雨。自從茶茶帶回解藥,東方就把結香關進了那個囚籠。

    結香也不以爲意,每天情緒來了就唱那靡靡之音,唱得東西二營的人骨頭都要酥了,就只唱不軟東方的心。如今東方傷勢已愈大半,趙隼一走,營裏軍事上承鐸就要忙碌一些,東方便給他照應着日常事務。

    這日東方帶着王有才正從中軍大帳回東營去,結香便裹着衣服,倚在那籠子邊上唱:“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東方仿若不聞,徑直進了自己大帳裏。王有才悶頭跟在後面,見結香望着東方進去的方向,臉上浮出一個溫柔平靜的笑,王有才叱道:“看什麼看,我家先生正眼也沒瞧你。”

    結香眼波一轉:“他眼睛沒看,心裏看了。”

    王有才無言,喃喃道:“真是不要臉啊。”腳下不停進了東方大帳,卻聽東方吩咐道:“去把結香帶進來。”結香跟着王有才進來時,東方正閒閒地拈了根針在火上烤,見她進來,溫文爾雅地說,“坐吧。昨天想出一個法子,或可解你中的邪術。”

    結香依言坐下:“其實……大人不必費心。”

    “不費心不行啊,你主子能做出你這個傀儡來,就能做出更多。今後遇着了豈不麻煩。”東方說話間點住了她的穴道,結香一時動彈不得,表情一頓:“你拿我來試驗?”

    東方皺眉道:“也可以這麼說,只是露骨了些。”

    “你……”結香猜不透他想做什麼。

    東方微笑道:“你險些殺了我,我沒殺你已很對得住你了。治好了你是你的造化,治不好你也怨不得我。”說着斜斜一針直向她臉上刺來,結香忙閉上眼睛。東方已一針栽在她的陽白穴上,找準了力道,猛然斜刺進半寸。

    結香鎖眉:“你何不先把我擊昏?”

    “你昏了我還問誰去,現在什麼感覺?”

    “頭昏腦漲。”

    東方思索了一下,又拈了一根針從她的脖頸上穿過,一針透兩穴:“現在呢?”

    “左邊……頭痛。”

    “這可怪了……”東方懷疑地自語。

    結香現在認識到東方是要整治她了,忍不住罵:“你渾蛋……”

    東方置之不理,轉頭對王有才道:“昨天教你認的地倉還記得嗎?認來我瞧瞧。”

    王有才果然拿了針在結香臉上細細分辨,結香欲哭無淚:“你卑鄙……”王有才對着她的脣角一針紮下去,結香兩眼一翻,慘叫一聲。

    王有才嚇得縮了手:“先生,我是不是扎錯了?”

    東方仔細瞧了瞧,心平氣和地說:“沒錯,力道輕了些,想是你有些怯。扎針不可心怯。力道不準會致人癱傻、肢體不遂,想死都沒辦法。頭上扎偏了針,終身口鼻歪斜,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