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子回頭驚訝的看着和馬:“呃……抱歉,因爲我英文很爛,我分不出來你們誰的英文更好。”
“那就當是渡邊君的英文更好吧。”和馬如此說道,畢竟人家都死了,“聽說還有一個變成了植物人?”
“那是茂君,小田茂。”
和馬從博子簡短的回答中捕捉到了一個細節:“說死去的那位的時候,是渡邊君,植物人這位,則是茂君,博子你跟這位小田桑更熟一些?”
博子點頭:“嗯,渡邊君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茂君則爲人隨和,很愛笑,他是赤西小姐的男朋友。”
和馬:“所以赤西小姐從山上下來哭得很慘,主要是因爲茂君?”
博子沉默了。
和馬感覺自己老刑警的直覺——好吧,是未來的老刑警的直覺在拉警報。
他產生了一個無端的聯想:摔下山崖,難道……
“同行的大學生,有人看見渡邊君和茂君摔下山崖的瞬間嗎?”和馬問。
“沒有哦,他們一行在山上分散去找那個,就是那個……”
“槌子蛇。”
“對,槌子蛇,他們在分散了在找槌子蛇,快天黑的時候集中起來,就發現少了兩人。他們部長竹井立刻決定下山向旅遊促進會和村公所報告,請求搜救。”
“非常正確的決定呢。”和馬讚賞道。
外行人在夜裏爬山很危險,還是交給山民們和專業的搜救隊比較好。
“大家進山找到第二天清晨,天亮了纔在一個土坡下面發現兩人,已經來不及了。”
博子講述的時候聲音變得很低,和馬差點沒聽清。她爬石階的喘息聲差點蓋過說話聲。
看來回憶起那時候的事情,讓博子十分的痛苦,但和馬還是繼續提問:“搜救的時候,赤西小姐的狀況如何?”
“誒?當然是……焦急和悲傷了。”
“你看到了?”
“當時整個溫泉街只有我一個年輕女孩子,所以村公所的大人讓我陪着赤西小姐。赤西小姐雖然急得睡不着覺,還反胃嘔吐,但一直表現得很堅強,直到第二天兩人被從山上擡到溫泉街,她才崩潰了大哭起來。”
和馬默默的把博子的話記在腦海裏。
其實他想掏個筆記本出來記下要點的,但那樣根本就是刑警在查案了,說不定會讓博子緊張,不願意再細說。
他還想繼續提問,但石階已經走到了盡頭,博子踏上最後一級石階,就俯下身子雙手按着膝蓋大口喘氣。
“這石階,明明不比山前的石階更長,但爲什麼爬起來這麼費勁啊。”博子小聲嘀咕,“桐生桑您讓我緩一緩。”
和馬倒是什麼事沒有,他環顧四周。
面前是一塊林間空地,地面人工平整過,但沒有砌地磚。
空地最北邊,立着一塊大石頭,石頭上綁着注連繩,每個繩結都掛着御幣。
那應該就是美泉神社的御神體了。
博子平復了呼吸,直起腰介紹道:“這裏個就是我們的御神體了,我說不合適,但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和馬點頭。
這石頭形狀也不奇怪,顏色也普通,也沒有題字或者別的特徵,除了注連繩之外,就只是一塊普通的大石頭罷了。
感覺就是要建個神社,乾脆就把泉水出口附近最大的石頭拿來當御神體好了。
不過來都來了,不靠近看一看那就虧了。
於是和馬走上前,正要摸一摸這石頭,忽然發現石頭下面有一圈溝渠一樣的東西。
“這個溝渠是什麼?”
“啊,水道,據說在明治維新之前這石頭下面還會流出泉水來,流出來的水會先蓄在這個溝渠裏,快滿了就自然通過後面的水道流下山去。”
和馬伸頭往石頭後面看了眼,果然環繞石頭的溝渠在後面連上了不算太寬的水道。
從這些設施來判斷,神社建成的時候這泉水的出水量就不太行了,村莊的飲用水應該都靠井水來供應。
那雛田莊山上那些溫泉咋回事?
總不能是美軍的炸彈炸出來的吧?
美軍喫飽了撐着來炸深山?
難不成和上輩子和馬去過的國內那些溫泉酒店一樣,是鍋爐房燒的溫水?
當然也可能是劇烈地質運動導致新的溫泉出現,比如剛剛博子提到過的關東大地震。
和馬正犯尋思呢,博子的聲音打斷了他:“那個,您看完了嗎?時候不早了,我還急着回家給奶奶做飯……”
“好,我看完了。”和馬果斷結束思考,向着石階走去。
爬那麼長一段路,就爲了看個破石頭,難怪博子不太願意帶人蔘觀了。
下石階的時候,兩個人的腳程都快了不少,只是閒聊了幾句關於音樂和“秋君”的事情就走完了。
兩人從御殿後面繞出來後,和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神社入口鳥居下面的玉藻。
她明明是爬石階爬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哪兒歇着,卻給人一種跟鳥居融爲一體的感覺,彷彿她就是這個神社的一部分。
博子張大嘴看着玉藻:“誒?這……都怪和馬桑亂唱歌,妖怪找來了!”
“不不,那是我家……我徒弟神宮寺玉藻啦,是人類。”
其實不是,但設定如此。
“誒?是人類嗎?我看她那麼漂亮,還以爲是山裏的妖狐……”
是城裏的妖狐啦。
“妖狐什麼的,真的存在嗎?”和馬問。
博子:“老人們都說存在的,而且……”
“愛喫漂亮女孩子的心肝?”和馬把野田奶奶那邊聽到的話說出來。
“對對!我奶奶經常這麼說。”
看來這個溫泉街的老太太都會說愛喫美少女心肝的妖狐的事情。
神宮寺玉藻這時候也注意到和馬這邊了,但她貌似沒戴眼鏡看不清是誰。
接着只見她彎腰在神社鳥居的基座上一頓摸,才摸到眼鏡打開戴起來,再往這邊看。
和馬壞心眼的想下次就把她的眼鏡藏起來,看看她找不到眼鏡只能占卜的樣子。
戴上眼鏡後的玉藻對和馬揮揮手,用恰好這邊能聽見的音量喊:“怎麼樣?”
“御神體真的是個石頭,平平無奇。”和馬迴應。
至於明治大學幻想生物研究會的事情,等回到旅館再跟玉藻盤。
玉藻向着和馬走來,三人在神社御殿前廣場上碰頭了。
“這位是博子小姐。”和馬介紹道,“而這位,是我的徒弟神宮寺玉藻,剛剛介紹過了。”
“您好。”玉藻向博子鞠躬,“我師父讓您費心了。”
“不不不,”博子可能不太適應被人用敬語,顯得有些慌亂,“我是巫女嘛,雖然是打工的巫女,但帶人蔘觀神社是我的職責。”
“真是可愛的巫女小姐呢。”玉藻笑道。
“不不,比起您來,我還差遠了。”
和馬:“她剛剛還把你當成了從山裏出來打牙祭的妖狐呢。”
博子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這個……那是因爲,因爲您太漂亮了!”
“謝謝。我也常被人說很有大妖狐玉藻前的範兒呢。”
和馬“啊哈哈”乾笑幾聲。
“您……不會也想去看看御神體吧?”博子小心翼翼的問。
“不,我感覺我今天的運動量已經夠了。不想再爬山了。”玉藻沒有前,果斷拒絕道。
博子也鬆了口氣,她轉身走向社辦:“那我給您打包一下跌打藥,還有什麼要買的嗎?我們這裏有保佑學習、工作和戀愛的護身符,還可以寫繪馬。”
和馬:“是不是還漏了個求籤?”
神社創收一般就三板斧:護身符、求籤和寫繪馬。至於去御殿門口搖鈴鐺扔賽錢,那一般都是一百元硬幣一次,除非是香火興旺的大神社,不然沒啥收入。
博子在社辦門口停下來,回頭尷尬的笑着:“我不會解籤,你求了我也解不了,得等神主回來。”
玉藻:“東京的神社已經直接把籤的意思白話文寫明,不用解簽了哦。”
“啊,東京好先進啊,我們這邊還沒有。”博子露出尷尬的笑容。
這時候,她目光忽然看向神社入口。
和馬跟玉藻也扭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名穿着登山裝的男子剛爬上石階。
“神主桑,您回來了。”博子向這人鞠躬。
“嗯。”
男人點頭,然後目光就轉向和馬這邊。
他忽然瞪大眼睛:“你是!你是那個桐生和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