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
脣瓣緊貼着耳邊,幾乎咬住她的耳垂。
沒有人能聽到,除了夜離墮。
聲音沙啞、顫抖,還絞着咬牙切齒的慍怒。
將她緊緊裹住的手臂更是將她箍得生疼。
夜離心中悲涼,卻沒有任何一絲反抗的力氣。
霍安最先反應過來,大驚失色上前:“皇上!”
連忙將陌千羽從地上扶起。
邊上霓靈卻是陡然衝到鳳影墨面前。
“放開她!”
一邊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嘶吼,一邊伸手去掰鳳影墨的手臂。
可她就算拼盡了全力,也沒能讓對方的手臂有絲毫鬆動。
霓靈就怒了。
“鳳影墨,放開她!你沒有資格碰她!”
“我沒有資格?”鳳影墨笑了,嘴角的弧度冰冷,驟然笑容一斂,轉眸瞥向陌千羽,“我沒有資格,他就有資格了?”
咄咄的口氣同他的目光一樣逼人。
汗。
衆人再次驚錯。
反了,反了,真的反了。
方纔將帝王推翻在地也就算了,如今還這樣厲聲質問,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在場的許多人甚至在想,這是他嗎?這是他們緝臺的臺主鳳影墨嗎?
平素雖有一些不羈,卻也從不至於如此。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或是醉酒了吧?
就在衆人紛紛做着各種猜測之際,帝王也怒聲開了口。
“鳳影墨,你發什麼瘋?是不是不想夜離活了?若想她死,你就繼續瘋,若不想她有事,就快讓端王診治!”
如今的陌千羽雖然沒有暴怒發作,但是,較龍顏大怒時的他,氣勢更甚。
鳳影墨卻絲毫不以爲意,輕嗤,脣角一抹嘲弄,鳳眸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乍現,聲音從牙縫中出來:“夜離必須活,我們的孩子也必須活!”
聲音不大,卻如同帶着某種魔力一般,劃過全場每個人的耳膜。
所有人一震。
我們的孩子?
我們是哪們?
他跟夜離嗎?
他們的孩子又在哪兒?
在夜離的腹中?
太震撼了。
說實在的,這兩日,大家還在戒坊坊主夜離是女人的那份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現在竟然又有驚人消息曝出。
夜離是帝王的人,卻是鳳影墨的女人?
而且現下看兩個男人的反應,怎麼看怎麼微妙呢。
於是一個一個的目光就變得複雜起來。
陌千羽微微變了臉色。
霓靈目瞪口呆。
忽然想起什麼,她轉眸朝不遠處的張碩望去,不期然地撞上張碩正凝着她的目光。
四眼相對,張碩心虛地撇過避開。
果然他還是告訴了鳳影墨。
今日在龍輦上,張碩給她姐探脈之時,她心知她姐的顧慮,也覺得若被陌千羽知道孩子還在,定會帶來糾復,所以,就用眼神乞求這個男人能將查探到的實情隱瞞下來。
男人懂了,也按照她期待的那樣做了。
想到這裏,霓靈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自來,並不是張碩,而是鳳影墨。
“既然你知道那是你的孩子,既然你知道你們的孩子還在,你爲何還要這樣做?”
那一刻,霓靈忽然覺得什麼都不想去顧,什麼都不想去管了,既然他自己已經挑明,他們的孩子,那她就也不用再遮掩隱瞞。
霓
靈灼灼話落,全場一片唏噓。
果然,果然夜離跟鳳影墨,戒坊坊主和緝臺臺主。
帝王臉色越發白了幾分,薄脣緊抿。
霓靈的逼問還在繼續。
“白日我姐的腹痛你也在當場,你就應該知道我姐的身體狀況,你就應該知道我姐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喜脈不穩,隨時都有可能滑掉,需要親生父親的血做藥引保胎,而你在哪裏?”
原本,還有一句“你在給另外一個女人尋草藥!”,話到了嘴邊,她還是嚥了下來,雖然她真的很想說,很想說。
可她不想讓她姐難過,也不想讓她姐擔心。
將巧黛牽扯進來,不是好事,陌千羽不傻,若聽出什麼端倪,順藤摸瓜查到了什麼,指不定弄出什麼糾復。
所以,她原本還想告訴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姐之所以現在傷成這樣,也是拜他所賜,因爲將黑衣人當成了他,因爲想要讓他安全離開,因爲她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換了他生的機會。
雖然,他並不是他。
雖然,她姐救錯了人。
可最初的出發點,只是因爲他。
考慮到陌千羽當前,那麼多人當前,這些話她還是忍了下來。
“在我姐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如今又做什麼跑過來假惺惺?什麼叫夜離必須活?你們的孩子必須活?我姐就要死了,她快死了,你們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你做什麼還在這裏不讓人診治?”
鳳影墨眸色沉戾,在聽到那句“她快死了,你們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的時候,明顯瞳孔急劇一縮,他垂眸,看向懷中人。
懷中那個自始至終一動未動,也一聲未吭的女人。
“夜離……”
較最初帶着慍怒的那一聲,此次唯有顫抖。
末了,又猛地擡起頭,大喊一聲:“張碩!”
張碩嚇了一跳。
心中疑惑,這個男人沒有回頭,都沒看過他,怎麼就知道他回來了?
抿脣看了看帝王,又看了看巧黛,張碩拾步走過去。
衆人都以爲鳳影墨是喊張碩前去幫夜離診治,帝王和霓靈也是這樣認爲。
誰知道,張碩還未近前,鳳影墨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並揚手一指,直直指向那個被他用內力摜撞在營帳帳柱子上,剛踉蹌爬起的墨袍銅面的男人。
“別讓那個男人跑了,他的帳,等會兒我要親自跟他算,若夜離母子有任何三長兩短,我定要讓他後悔這輩子投胎做人!”
聲音不大,卻狠戾如刀,殺氣騰騰,聽得在場的所有人渾身一顫。
帝王更緊地抿起了薄脣。
張碩愣了愣,朝黑衣人走過去。
全場聲息全無,一時靜得可怕。
不讓端王看,如今又不讓張碩看,反而讓張碩來替他看人,這是真要救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