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331章 歷史是在前進的
    在一個社會里,人們對某個問題的認識,有不同的見解,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同意見的各方,很可能誰也無法說服誰,更何況總有人要帶着“花崗岩的腦袋去見上帝”。

    一個較爲完善的民主社會,應該能夠使各種不同見解,有權力有途徑表達,如果他們有表達的願望的話。

    問題在於:第一,表達意見的人們能夠通過和平的方式,也就是行爲的合法性。第二,別的人用平常心對待這不同意見的表達,不能見到有示威遊行就好象出了多大的事,甚至認爲是天下大亂。第三,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同主張、訴求不同的人能夠相互包容,能夠在一起和諧共處。所謂,我不同意你的意見,但我誓死捍衛你發表意見的權力。

    我們可以看到,在五四運動中,雖然也有一些過火的行動,比如火燒趙家樓,比如痛打駐日公使章宗祥等,但總得說來還是採取和平示威的方式。要知道,在封建專制下,民衆可是或者是逆來順受、俯首聽命,或者是揭竿而起。應該看到,從“公車上書”,到立憲的情願活動,再到五四運動這樣大規模羣衆運動,歷史是在前進的。

    另一方面,在當局層面。在五四運動中,血腥鎮壓的可恥行爲是有的,比如在山東和湖南。但是,同樣在總的方面,還是較爲理性和剋制的,特別是徐世昌的中央政.府。

    五月四日和五日,錢能訓總理在官邸召集緊急會議。有人建議解散北大,教育總長傅增湘當即表示拒絕副署這個命令。有人主張撤北大校長蔡元培的職(因蔡元培是五四運動的主要領導者之一),傅增湘也同樣予以拒絕。

    對於這個空前未有的學.潮,總統徐世昌一直是主張採取緩和手段的。五月六日他以大總統名義發佈了這樣的命令。

    令雲:“北京大學等校學生,糾衆集會縱火傷人一事,方事之始,曾傳令京師警察廳調派警隊,妥爲防護,乃未能即時制止,以致釀成縱火傷人情事。迨經警察總監吳炳湘,親往指揮,始行逮捕解散。該總監事前調度失宜,殊屬疏誤,所派出之警察人員,防範無方,有負職守,着即由該總監查明職名,呈候懲戒。首都重地,中外具瞻,秩序安寧,至關重要。該總監職責所在,務當督率所屬,切實防弭,以保公安,若再有借名糾衆,擾亂秩序,不服彈壓者,着即依法逮捕懲辦,勿稍疏馳!此令。”

    第二次南北和談的北方總代表朱啓鈐,也有一電拍給國務院錢能訓總理:

    “錢總理鑑:北京大學等各校學生,聞因青島問題,致有意外舉動,爲維持地方秩序計,自無可代爲解說。惟青島問題,現已動全國公憤,昨接山東省議會代表王者塾等來函請願,今日和平會議開正式會,已由雙方總代表聯合致電巴黎陸專使及各專使,代陳國民公意,請向和會力爭,非達目的不可簽字,已將原電奉達。各校學生本系青年,忽爲愛國思潮所鼓盪,致有逾越常軌之行爲,血氣戾事,其情可憫。公本雅尚和平,還請將被捕之人迅速分別從寬辦理,以保持其愛國之精神,而告誡其過分之行動。爲國家計,爲該生計,實爲兩得之策。迫切陳詞,伏維採納,不勝企禱之至!”

    有記載,北京政.府鑑於事態的擴大和嚴重,爲緩和計,遂於五月七日由警察用汽車將被捕的學生們送回各校。北京罷課的各大專學校,由於被捕學生已經釋放,乃終止罷課。

    章宗祥被學生痛打了一頓,頭青面腫,腰痠背痛,住進醫院擦傷消毒,也一肚子委屈。

    對前來看望的朋友發牢騷說:“中國從前清起就一直是借外債,借外債既不自我開始,更不是我一人經手,何況今日借債,自有總統總理負責。我不過奉命行事,首當其衝,現在竟因此指我賣國,真是太冤枉了。我出力借債是爲了擁護段合肥的武力統一政策,怎知帶兵的將軍領了軍餉歸入私囊,今日要開拔費,明日要特別費,外債借了就光,國家依舊分裂。如果要追究責任,真正禍國的是這些武人。可是這班年輕學生卻根本不能深入看問題,徒憑血氣之勇,加罪於我,我姓章的無兵無勇,太好欺負了,實在令人痛心!”

    一直被罵爲賣國賊的曹汝霖也有相關文字留下,不妨一讀,現抄錄如下:

    “自黎元洪被迫解散國會後,議員紛紛南下,以護法爲名,在廣東軍政.府開臨時國會,留北者寥寥無幾。北京不得不另組政團,選舉大總統。於是在東城安福衚衕設俱樂部,到處徵集會員,預備成立國會,主其事者爲王揖唐、曾雲沛。徐又錚因現役軍人,不便出面,在幕後主持,世稱爲安福系。當時揖唐曾勸我加入,且說將來可推爲議長,我無此野心,且對黨的問題,向無興趣,手下又無嘍羅,遂婉謝之。後又勸梁燕孫(士詒)加入,許以參議院議長。

    “時燕孫正在奔走南北和平,若能成功,其聲望豈非可駕合肥(段祺瑞)河間(馮國璋)而上之。有此野心,正合孤意,遂欣然加入。安福系既無綱要,又無組織,後成立國會,王揖唐自任衆議院議長,以梁燕孫爲參議院議長,安福系分子龐雜,各謀私利,議長名爲公舉,早已自己派定,不但說不上政黨之雛形,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團糟,我深幸始終未嘗沾染。

    “安福系雖無黨魁,皆唯合肥之命是聽,惟梁燕孫異軍突起,另樹一派。一個政團,而有兩派,何能合作。然選舉大總統,河間又想一登寶座。大家一致推重合肥,合肥辭而主張舉北洋元老徐東海(世昌),衆無異議,即梁燕孫亦贊成。河間自知聲望不能與東海爭,遂未競選,選舉徐世昌爲大總統。

    “東海當選後,一日約餘及閏生(陸宗輿)喫午飯,勸我繼長交通,餘仍堅辭,他問爲何堅辭的理由?餘謂武人反覆無常,絕無主義可言,亦不知國家與團體爲何事。餘這幾年,費盡心力,借成鉅款,結果一事無成,貽笑鄰邦,心灰意懶,無意再問政治。東海則曰,彼一時,此一時也。我此次上臺,亦是勉強,但既被舉,只得將就。聞財部國庫,還是隻有你留下的三百萬元,且將盡矣。聞你與日本尚有二千萬借款之議,因合肥下野中止,我要借重你續商此款,以爾我交誼,爾能幫合肥,何能置我於不顧?此事非爾莫辦。今日約閏生同來,以後凡事我們三人先交換意見。我擬任閏生以幣制總裁,交通財政兩部均未定人,任爾自擇。我還密告爾等,我將一反合肥之所爲,擬南方談合,以謀統一。

    “我與雲皆(岑春煊)本是同僚,且已有聯繫,和談或可有望,但不可外泄云云。我本重於情感之人,聽了東海懇談,論私誼,我與東海相識遠先於合肥。其時中外與論均反對武力統一政策,且聞南方中山大元帥制,已改爲七總裁制,岑春煊爲七總裁之一,且爲有力之總裁。東海既變更武力政策,餘心中不免動搖,遂允仍就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