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411章 點翰林
    1892年春,蔡元培再次赴京補應複試、殿試。複試後被列爲第三等(補試不能列入一、二等)。

    接着參加在保和殿舉行的殿試。

    殿試只考策論,蔡元培充分發揮了博覽羣書和博學強記的優勢,對其中有關西藏的策論題,詳述其山川道里、行政沿革,且廣證博引,對答自如。

    本年會主考官爲戶部尚書翁同龢,殿試閱卷大臣爲工部左侍郎汪鳴鑾。

    結果,蔡元培考取第二甲第34名進士。

    本科的狀元、榜眼、探花分別是劉福姚、吳士鑑、陳伯陶。同科考中者還有:唐文治、葉德輝、湯壽潛、張元濟、屠寄和沈寶琛等。

    我們能夠看到,這其中的張元濟,是對蔡元培後來的人生,極爲重要之人。

    對於殿試,蔡元培回憶說:“上來,殿試是專講格式不中內容的,只聽說張香濤氏(張之洞)應殿試時不拘格式,被取一甲第三名。我那時也沒有拘格式,而且這兩年中也沒有習字。仍是隨便一寫,但結果被取爲二甲進士。聞爲汪柳門(汪鳴鑾)先生所賞識。有位閱卷大臣,說此卷的字不是館閣體。汪說,他是學黃山谷的,於是大家都在卷子後面圈了個圈,就放在二甲了。”

    如果是專爲了練字而故意拖後兩年,兩年裏爲什麼不練參加科舉需用的館閣體呢?這和前邊說過的後一種說法不是很矛盾嗎?

    黃山谷就是被稱爲宋“四大家”之一的黃庭堅,他自號山谷道人,書法在當時是很受推崇的。

    此後又通過朝考,蔡元培被點爲翰林院庶吉士。

    庶吉士,亦稱庶常。其名稱源自《書經?立政》篇中“庶常吉士”之意。是中國明、清兩朝時翰林院內的短期職位。由科舉考試中進士的人當中,選擇有潛質者擔任。爲皇帝近臣,負責起草詔書,有爲皇帝講解經籍等責,爲內閣輔臣的重要來源之一。

    清雍正以後,選官更爲嚴格,庶吉士由皇帝主持之朝考決定。

    該職一般爲期三年,期間由翰林內經驗豐富者爲教習,授以各種知識。

    三年後,在下次會試前進行考覈,稱“散館”。成績優異者留任翰林,授予翰林院檢討,正式成爲翰林,稱“留館”。

    其他則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亦有派到各地方任官。

    和所有新科進士一樣,蔡元培要留在京城盤恆一段時間,期間一個重要的活動就是拜會各方人士。

    按照慣例,通過考試的同科士子都要去拜謁主考官翁同龢。其實,這也是例行公事、走一走過場。

    大概因爲這樣,翁同龢對一批批的來訪者中的大多數人其實並無印象,他在自己的日記裏往往簡單地記下“新庶常來者八九人”“新門人兩人來見”,連名字也不記。當科的狀元、探花來訪,也只記了“劉福姚來見”,“陳生伯陶來”而已,惜墨如金。

    有意思的是,在1892年6月1日的日記裏,翁同龢記道:“新庶常來見者十餘人,內蔡元培,乃庚寅貢士,年少通經,文極古藻,雋材也,紹興人,號鶴青,向在紹興徐氏校刻各種書。”

    這真是有些奇怪,他對蔡元培的印象深刻,簡直是刮目相看。是不是因爲蔡元培的“怪八股”呢?或者是對其有關西藏的策論題,詳述其山川道里、行政沿革,且廣證博引,對答自如印象深刻。

    短短四年裏,蔡元培鄉、會試連捷,擠身翰林文苑。其躊躇滿志,自不待言。而作爲光緒皇帝老師的翁同龢是何等人物呀?能得到這樣的朝中重臣的青睞,是何等的榮耀呀!

    一時間,年紀輕輕的蔡元培,成了“聲聞當代,朝野爭相結納”的名人士大夫了。

    從清朝中葉以降,殿閣大學士、總督、巡撫、軍機大臣這些朝廷的要職,大多系翰林出身。對於蔡元培來說,誘人的政治前景正在向他頻頻招手。

    “點翰林”之後的第二年,蔡元培的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地遊歷中度過的。

    初夏時節,他先到寧波,又到上海,然後乘船溯長江西下,遊覽了南京,鎮江,揚州及靖江縣。此次出遊,他曾有散片日記,載述行程。

    秋風乍起之時,他又取道香港來到廣州。與在廣雅書局任職的陶濬宣等一般朋友,詩文酬酢,觀瀾華南名勝。

    在廣州南園,他曾戲作該省鄉試題《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一篇。陶濬宣徵得當地名士朱一新、徐琪、吳翔寅的評語各一則,輯印成《蔡太史擬墨》。

    在此期間,陶濬宣多次向蔡講述廖平在廣雅書局時,對經學的獨到見解,以及康有爲爲承其學說做成《新學僞經考》,引起士人不同反應等情況。蔡元培對此頗爲關注,特意搜求廖康二人已印行的著作,以備研讀。

    冬天來臨時,他又赴潮州,汕頭等地。一直到轉年的春天,才起程北返。

    按說,身爲庶吉士,到各地考察風土人情,是必修之課。

    但這些等待重用的“翰林”,前途不可限量,誰知道以後能當多大的官?所以,各地官員都爭先打點。因爲等這些人高居廟堂時,再想親近就不容易了。反正都是公費,人情可是個人的,何樂而不爲。

    久而久之,這些新貴人們,也都趁此機會,公費旅遊還能賺些外快,被人們稱作“鬻文賣錢”。不管蔡元培此行是不是有此意,所謂瓜田李下,人們有這樣的看法也不足爲怪。

    但是,不管怎麼說,近一年的遊歷,蔡元培幾乎走遍了自1842年以來最早與海外通商的口岸和地區。這對於一位中國傳統教育塑造出來的青年士大夫來說,其意義恐怕不僅僅是在補足“讀萬卷書”的缺憾,而行萬里路。

    西方近代文明和洋務新政的清新氣息,足以使他擴展視野,更新觀念。蔡元培遊離廣州期間。康有爲正在長興裏萬木草堂招徒講學。士林風氣的更化和改革潛流的涌動,蔡元培不可能毫無覺察而無動於衷。

    儘管上述感受可能尚屬朦朧意識,但隨着世事的變遷,會逐漸清晰起來的。

    1894年春,蔡元培從廣東返回紹興。隨即赴京參加散館考試。這是對翰林院庶吉士進行甄別,以決定任用的一種例行考試。應散館後,蔡元培被授爲翰林院編修。

    至此,不滿28歲的蔡元培,已經達到了當時讀書人羨慕不已的科舉道路之極。

    接下來,蔡元培便開始了供職翰林院的京官生活。

    應同鄉先輩李慈銘的邀請,他兼任了李慈銘之子李承候的家庭教師,爲其講述《春秋左氏傳》;同時,他還爲李慈銘代閱天津問津書院的課卷。此時的蔡元培一個人在京,平素就寓居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