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461章 國內的政治形勢轉折之時
    關於婚禮的情形,蔡元培在《雜記》中這樣寫道:“午後三時,往周峻所寓之惠中飯店親迎,即往留園,四時行婚禮。客座設禮堂,音樂隊間歇奏樂。有客來要求演講,因到禮堂說此次訂婚之經過……”

    於是,在婚宴上,蔡元培落落大方地向賓客講述了他們的戀愛經過。

    他從徵婚條件開始講起:“第一、我年已五十五,且系三娶,所欲娶者爲寡婦,或離婚之婦,或持獨身主義而非極端者,惟年齡須在三十歲以上;第二、我熟悉德文,略通法文,而英文則未嘗學好,故願娶一位長於英文的女子;第三、我不信宗教,故不欲以宗教中人爲妻;第四、我嗜好美術,尤願與研究美術者爲偶;第五、我既辭去北京大學校長,即將去比利時或瑞士繼續求學,有志願留學歐洲的女子,有所歡迎。

    “再是,希望是原有相應認識者。恰巧,周峻女士年三十三,原上海愛國女校畢業,曾改名爲周怒清,有反清革命思想,學英文多年,非宗教中之人,亦嗜美術,油畫作品有相當水平,有志遊學。介紹人徐新六先生認爲周峻是一位‘才、學、識三者具備之閨秀也’。”

    隨後,蔡元培講述了和周峻的戀愛經過並吟詩一首:“忘年新結閨中契,勸學將爲海外遊。鰈泳鶼飛常互且,相期各自有千秋。”

    無論周峻是否有志於留學歐洲,總之聽聞蔡元培要出國留學,她是願意相隨的。婚後十天,蔡元培兌現了“海外遊”的承諾。

    7月20日,他攜周峻及次子無忌、長女威廉、三子柏齡、內侄黃紀霆及黃紀興乘波楚斯號船離滬赴歐洲考察。也就是說,蔡元培與周峻是在赴歐遊船上度過他們的新婚蜜月的。

    此番情景正如蔡元培後來爲周峻46歲生日所作賀詩中寫到的:“遂於蜜月裏,海上聽濤聲。”

    蜜月旅行結束後,蔡元培一家定居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他把夫人和女兒都送進了國立美術學院。周峻本就是才女,在相夫教子之餘得以重返校園自然高興,不久就習得了一手好畫藝。

    因爲蔡元培名義上畢竟還還擔任着北大的校長,在此後的兩年半的時間裏,除了北大方面的一些事務外,他還以社會名流身份,從事社會、政治和學術文化等多項活動。

    這一年的秋天和冬天的大部分時間。他是在比利時的布魯塞爾度過的。

    這時候的他又重操舊業,着手編譯《簡明哲學綱要》一書。同先前一樣,這是繼續按着和商務印書館約定,用商務印書館預付的稿酬,用於維持舉家旅歐的費用。此書於1924年8月在上海出版。

    在比利時期間,他曾應邀前往沙洛王勞工大學,作《中國之文藝中興》的演說。縱談了中國和歐洲文明的發展歷史,主旨仍是東西文化融合,該演說詞在《東方雜誌》刊載。

    1924年初,爲了便於妻女學習美術,蔡元培移居法國巴黎。

    3月底,他應留英學人的邀請,趕赴倫敦。遊說英國政府和各界人士,力促其退還庚子賠款,用於發展中國文教事業。並且向當地散發了《處理退還庚款的備忘錄》。

    隨後他前往哥尼斯堡,代表北京大學參加德國學術界,爲康德誕辰二百週年舉行的紀念大會。表達了中國的學術界對這位哲學大師的尊重和重視。

    返歸法國後,又協助留法學生舉辦了留法中國美術展覽,併爲展覽目錄撰寫了序文,向歐洲公衆介紹中國文化。同時他還參與了里昂中法大學的部分事務。

    8月間,蔡元培到維也納出席第六屆國際世界語大會。其後。又在荷蘭海牙和瑞典斯德哥爾摩,參加了國際民族學會召開的學術會議。其中心議題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美洲的民族問題。

    此時,他對民族學產生濃厚興趣兒。與會期間,他遇到了萊比錫大學的同學但採爾。這位現在已經是德國的民族學的專家,竭力勸說蔡元培到漢堡去,說那裏博物館的民族學的歷史資料特別豐富。

    十一月底,蔡元培即到漢堡大學報名入學,進行有關民族學的學習和研究。時年他已經是58歲,從他初到德國留學至今,已經流逝了20個春秋。期間歷經風雨,卻未曾改變,童心搬的求知慾。

    1925年3月,孫中山在北京病逝的消息,傳到了歐洲。

    無限悲痛的蔡元培馬上撰寫輓聯和祭文,以表哀思之情。

    他在輓聯中寫道:

    “是中國自由神,三民五權,推翻歷史數千年專制之局;

    “願吾儕後死者,齊心協力,完成先生一二件未竟之功。”

    蔡元培對孫中山先生是十分敬重的,其輓聯可謂溢於言表,既挽逝者,又鞭策後人。聯語不但對仗工整、構思精巧,而且言簡意賅,含義深遠,實爲輓聯中之佳作

    4月12日,旅英各界華人在駐英中國使館舉行追悼大會,蔡元培親致悼詞。

    他沉痛地說:“現在,孫先生的體魄,我們就是有法保存,也無法侯他活動了。然而,他的精神,還是活現在我們的精神上。我們大家若是都能本着他卓越的政見,而師法他的毅力,爲不斷的奮鬥;師法他的度量,爲無涯的容納;將來終有一日,把孫先生所提出的三民主義完全實現。那就我們現在的追悼會,也未嘗不可算是孫先生復活節了。我們還當於極沉痛的聚會中,提出極嚴重的責任心,才能不辜負孫先生呵……”

    像民初的很多政治家一樣,蔡元培也是一個優秀的演講家。這一番話,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隨後,抗議日本資本家和英國巡捕槍殺中國工人的“五卅”運動爆發。蔡元培致電北大及全國各社會團體聲援,並敦促政府“宣告列強,指明此次衝突,實爲外國行政機關及其他不平等制度在華不能相安之鐵證,應即廢止,應特派全權專使另訂平等新約,並對此役犧牲者有相當賠償”。

    五卅慘案也稱爲五卅血案,發生於1925年5月30日。

    當日,上海學生兩千餘人在租界內散發傳單,發表演說,抗議日本紗廠資本家鎮壓工人大罷工、打死工人顧正紅,聲援工人。並號召收回租界,被英國巡捕逮捕一百餘人。

    下午,萬餘羣衆聚集在英租界南京路老閘巡捕房門首,要求釋放被捕學生,高呼“打倒帝國主義”等口號。英國巡捕竟開槍射擊,當場打死十三人,重傷數十人,逮捕一百五十餘人,造成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

    五卅慘案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國,各大、中城市紛紛罷工罷課,聲援上海人民的反帝鬥爭。從而形成了更大規模的五卅反帝愛國運動,嚴重打擊了帝國主義,大大提高了中國人民的覺悟,揭開了接踵而來的大革命的序幕。

    時間走到了廣東的國民革命軍大舉誓師北伐的前夜,國內的政治形勢轉折之時,往往就是蔡元培投身其中之時。

    這個時候,北大及教育部還在一再電促蔡元培,請他回到北大校長的任上。

    從歐洲回上海第二天,蔡元培就公開向報界發表談話。他說,國內軍閥混戰“殊非國家、人民之福……軍閥均是一丘之貉,盛衰起伏,罔民則同。故餘深冀今後之政客學者,能幡然悔悟,即不能積極造成真正爲國爲民之軍隊,以掃蕩惡勢力,亦當消極的不予軍閥助力。矯除利用軍閥之心理,其無形成造福於民不少也”。

    6月28日,蔡元培向北京北洋軍閥的國務院和教育部再辭北大校長職,以示再不與軍閥合作之意。在蔡元培看來,北洋的當權者已遠遠脫離了孫中山的路線,越來越成爲全中國的共敵。他要支持的,是國民黨.領.導下廣東的國民革命軍統一中國的事業。他要做一個身先士卒的堅定的國民黨人。

    蔡元培絕不僅是讓人如沐春風式的師長,也不止是一個書齋裏的學問家,那只是他多面人生中的一個側面。蔡元培還是清末民初一位在政界具有影響力的政治家,走進蔡元培的世界,不得不再次重提他的這個側面。

    看一看學界之外蔡元培此前此後的履歷,光復會會長、同盟會上海分會會長、國民政府的中央委員、第一任監察院院長、代理司法部長,便可略見端倪。當然,這絕不是說,蔡元培是一個熱衷於政治的人。

    名列革命家、政治家、教育家的蔡元培,到底哪一個纔是他的真身?歸根結底還是在教育上。而蔡元培的多重身份,給他施展教育領域的抱負、深遠影響中國的教育事業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在那樣一個歲月裏,如果沒有蔡元培這樣既有學養,又有一定社會活動能力的革命家,更有其對知識和思想的深深體知,他在學界所發揮的作用,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