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民國風雲人物演義 >第517章 倡導"易卜生主義"
    胡適進北大後,也給北大推薦了多名人才。

    蔡元培曾說:“北大關於文學哲學等學系,本來有若干基本教員,自從胡適之君到校後,聲應氣求,又引進了多數的同志……。”

    與胡適、陳獨秀同年進北大的,有周作人、劉半農等人;先後進北大的還有李大釗、錢玄同、高一涵、陳大齊、朱希祖、劉文典、沈尹默、沈兼士、馬裕藻等許多人;稍後,魯迅也來北大兼課。新人薈萃,北大氣象爲之大變。他們都爲《新青年》撰稿,使《新青年》陣容也更加雄厚強大,新文化潮流更加洶涌澎湃。

    1918年,《新青年》改組爲同人刊物,擴大編輯部,由陳獨秀、胡適、李大釗、錢玄同、高一涵、沈尹默等六人輪流編輯。同年底,陳獨秀又邀集李大釗、胡適、周作人等商議,另創一個《每週評論》,仍由《新青年》同仁主持,以便及時發抒議論,抨擊黑暗,鼓吹新思潮。加之北大學生傅斯年、羅家倫等人,組織新潮社,創辦《新潮》月刊,成爲《新青年》的衛星刊物,也成爲不新文化運動中的生力軍。於是,形成了一個圍繞《新青年》的新文化團體,成爲倡導新文化運動的中心。而這《新青年》團體,事實上又與北京大學密不可分,北大也就成爲新思想的大本營。

    在偉大新文化革命的洪流中,陳獨秀和胡適是當時運動的最有力的倡導者和最着名的代表人物,他們兩人齊名,被時人稱之爲“陳胡”。

    白話文學的提倡並非一帆風順,當時北大校內的反對者就出版了《國故》、《國民》與之對抗,後來南京又有吳宓、梅光迪等人主辦的《學衡》與新文化運動分庭抗禮。

    這一年的2月、3月間,傳出謠言,說陳獨秀、胡適、錢玄同等人已經被驅逐出京。

    前邊講過了,林紓則除在《新申報》上發表《妖夢》、《荊生》等小說影射攻擊陳獨秀、胡適等人外,還在北京《公言報》上發表致蔡元培函,攻擊陳獨秀、胡適等人“必覆孔孟,鏟倫常爲快”,“盡廢古書,行用土語爲文字”。蔡元培在《公言報》發表長信,對林紓的攻擊一一加以解釋和反駁。

    新文化運動中的陳胡,雖是志同道合,卻也各有長短。胡適比起陳獨秀來,較爲溫和,做事不夠果決,卻也不武斷。胡適自己承認,陳獨秀當年確是“一個堅強的革命家”,他的主張和言論,總是“一個老革命黨的口氣”,雖然有時不免偏激一些,但對頑固勢力卻決不妥協。

    比如,1919年1月,陳獨秀爲了回擊頑固派各方面對《新青年》的非難與謾罵,寫了着名的《本志罪案之答辯書》。

    答辯書寫道:“他們所非難本志的,無非是破壞孔教,破壞禮法,破壞國粹,破壞貞節,破壞舊倫理(忠孝節),破壞舊藝術(中國戲),破壞舊宗教(鬼神),破壞舊文學,破壞舊政治(特權人治),這幾條罪案。

    “這幾條罪案,本社同仁當然直認不諱。但是追本溯源,本志同仁本來無罪,只因爲擁護那德莫克拉西(Democracy)和賽因斯(Science)兩位先生,才犯了這幾條滔天的大罪。要擁護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孔教,禮法,貞節,舊倫理,舊政治。要擁護那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舊藝術,舊宗教。要擁護德先生,又要擁護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國粹和舊文學。大家平心細想,本志除了擁護德賽兩先生外,還有別項罪案沒有呢?若是沒有,請你們不用專門非難本志,要有氣力有膽量來反對德賽兩先生,纔算是好漢,纔算是根本的辦法……

    “西洋因爲擁護德賽兩先生,鬧了多少事,流了多少血;德賽兩先生才漸漸從黑暗中把他們救出,引到光明世界。我們現在認定只有這兩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若因爲擁護這兩位先生,一切政府的迫壓,社會的攻擊笑罵,就是斷頭流血,都不推辭。”

    這樣的答覆,旗幟鮮明,態度決斷,毫不妥協退讓,用胡適自己的話說,他是寫不出來的。

    有反對的聲音未必一定是壞事,很多的時候是引起關注和擴大影響。進步畢竟是不可阻擋的,經過與反對者的多次較量,文學革命得到了迅速的發展。

    胡適在1919年3月3日給女友韋蓮司的信中說,文學革命的傳播速度超出了他們自己的預期。1918年初《新青年》全部刊登白話詩文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受其影響,全國已經有十餘種雜誌開始刊登白話文章。

    新文化運動中,胡適大力倡導“易卜生主義“,對於文學界及思想界的解放運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胡適把“易卜生主義“概括爲兩個方面:一是敢於反抗社會,反抗傳統,反抗市俗偏見的現實主義戰鬥精神;二是主張人的“內向“解放,樹立“健全的個人主義“人生觀“。易卜生主義“的倡導及被知識階層的廣泛接受,標誌着中國文化現代轉型過程的開始。

    1918年6月15日《新青年》第4卷第6號,發表了胡適的文章《易卜生主義》。

    在文章的開頭,胡適便喊出:“人生的大病根在於不肯睜開眼睛來看世間的真實現狀。明明是男盜女娼的社會,我們偏說是聖賢禮義之邦;明明是贓官污吏的政治,我們偏要歌功頌德;明明是不可救藥的大病,我們偏說一點病都沒有!卻不知道:若要病好,須先認有病;若要政治好,須先認現今的政治實在不好;若要改良社會,須先知道現今的社會實在是男盜女娼的社會!

    “易卜生的長處,只在他肯說老實話,只在他能把社會種種腐敗齷齪的實在情形寫出來叫大家仔細看。他並不是愛說社會的壞處,他只是不得不說。1880年,他對一個朋友說:我無論作什麼詩,編什麼戲,我的目的只要我自己精神上的舒服清淨。因爲我們對於社會的罪惡,都脫不了干係的。因爲我們對於社會的罪惡都脫不了干係,故不得不說老實話。”

    接着,胡適在文章中寫道:“我們且看易卜生寫近世的社會,說的是一些什麼樣的老實話。第一,先說家庭。

    “易卜生所寫的家庭,是極不堪的。家庭裏面,有四種大惡德:一是自私自利;二是倚賴性,奴隸性;三是假道德,裝腔做戲;四是懦怯沒有膽子。做丈夫的便是自私自利的代表。他要快樂,要安逸,還要體面,所以他要娶一個妻子。正如《娜拉》戲中的郝爾茂,他覺得同他妻子有愛情是很好玩的。他叫他妻子做‘小寶貝,’‘小鳥兒’,‘小松鼠兒’,‘我的最親愛的’,等等肉麻名字。他給他妻子一點錢去買糖喫,買粉搽,買好衣服穿。他要他妻子穿得好看,打扮的標緻。做妻子的完全是一個奴隸。她丈夫喜歡什麼,她也該喜歡什麼,她自己是不許有什麼選擇的。她的責任在於使丈夫歡喜。她自己不用有思想:她丈夫會替他思想。她自己不過是她丈夫的玩意兒,很像叫化子的猴子專替他變把戲引人開心的(所以《娜拉》又名《玩物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