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298章 教授新技藝
    芳期不是生來不知愁苦的金枝玉葉。

    但她卻也從來沒有衣食飢寒的憂患意識,她對於社稷崩亡、民不聊生的危情並不敏感,就說過去,她其實聽不明白徐二哥憂國憂民那些話,她只是知道徐二哥的抱負和志向,但其實無法感同身受,她沒法產生緊迫心,把社稷國祚與自己密切相關。

    第一次讓她感覺到遺民之苦的人其實是鄂霓。

    從鄂霓更具體更激憤的述說,她纔有了半壁江山家國危殆的意識,有些明白了徐二哥這樣的儒生士子,爲什麼會對偏安江南的政局如此憂慮不滿,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句話,才能夠真正讓她心生感慨。

    可是芳期仍然不把挽救社稷當成自己的責任。

    至今,她願意完成任務,說到底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她愛惜的親友,但小壹今天衝她發出了個直叩靈魂的問題,爲什麼如此在意欺騙晏遲呢?這麼多親友,她所在意之人的安危和心願,加起來其實都不如晏遲一人?

    她又不是在親友跟晏遲之間擇一方加害。

    細想想,晏遲哪裏容易矇蔽了?如果她真能把晏遲瞞騙過去,說明晏遲是當局者謎,也就是說系統至少有一點判斷正確,那就是晏遲已然對她動情。她可不是讓晏遲幹壞事,乾的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就算方式方法**道,但結果卻並不會造成晏遲受傷害。

    晏遲愛慕她,她接受他的愛慕,同時,天下太平,親友們都能幸福美滿,這是兩全其美的事,唯一憋屈的只有她,因爲她違心跟一個她不愛慕的人,演戲演了一生。可芳期覺得自己並不是因爲這個,才如此猶豫不決。

    她是真的不想欺瞞晏遲。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她對無情,爲什麼這般介懷善意的謊言?她又不是沒說過謊,對徐二哥說過謊,對阿霓、阿皎她都有所隱瞞,爲什麼只有晏遲成爲了例外?

    是因爲晏遲曾經告誡過她,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但別說假話?

    芳期把被褥一掀,露出頭來睜圓眼。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晏遲這告誡原本就大有深意啊,做爲一個權臣,官袍玉帶下奉承討好的小人不要太多,晏國師哪裏在意兩耳貫滿謊言,爲什麼特意告誡她不能說謊?而且她爲什麼就真把這告誡當爲金科玉律奉行不悖了啊!講道理她的爹並不是晏國國師而另有其人,而且親爹對她的告誡她也能當耳邊風好不?

    或許,接受系統的提示,豁出去親一下晏國師?

    怎麼剛剛纔生這樣的想法,心裏就怦怦跳個不止?被褥都被掀開了反而臉上覺得燒着慌?不對不對,這不能說明她對晏國師心懷企圖了,她雖在世人看來是有夫之婦,其實還是個如假包換的黃花大閨女呢,被系統逼着獻吻哪能不臉紅心跳的?她又不是個女流氓!

    芳期也不知道自己這晚上是怎麼睡着的,然後她是被自己的夢給嚇醒的。

    是個聽信系統煽動當真做了壞事的夢,結果是被晏國師一把推到富春江裏去,冷着臉督促她務必把嘴洗乾淨了才許上岸,這是個因果錯亂的夢,芳期醒來後弄不清楚晏國師對她心生嫌棄卻反過來讓她把嘴洗乾淨是基於什麼理由,她的腦子裏只飄蕩着荒唐兩個字,跟夢沒關係,是系統昨天說的一番話,沒有哪個字不荒唐。

    晏遲還真是一大早就去了富春江釣魚,大抵是想把這幾天的魚都釣齊全的意思,出發前就留下話說他不回來喫中午了,芳期“哦”了一聲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結果壓力還沒釋放完呢,就聽胡椒追加一句:“阿郎的言外之意是,中午飯得讓夫人送去富春江邊。”

    芳期曾經也在莊子裏生活過一段時間,目睹男人家在莊稼地裏幹活,婦人們中午挎着提籃送湯飯的場景,很有煙火氣的夫妻生活,但這種生活真適合她如今跟晏國師的關係?

    更詭異的是富春江,她昨晚做夢時被推進去的地方,今天居然還真要去,總不能夠“應夢”吧?

    田間勞作的男子,午飯通常都是肉饅頭加一罐子菜湯,但晏國師的午飯當然不可能如此草率,芳期備好了四樣糕點,六碟小菜,主菜是白炸春鵝跟潤熬獐肉炙,還有用養成的海帶煮了一小罐筒骨湯,坐一張車往江邊去,連着坐榻跟案几都帶齊全了。

    午飯讓晏遲十分滿意。

    但他留意見芳期還是話少,而且許多回還在悄悄打量他,不曉得昨天見時明明還有點怨氣的,怎麼隔了一晚反而變得心虛了,見他擱下碗箸就忙着收拾,活像立時就要落荒而逃,晏遲抓住她的手腕。

    芳期:!!!

    晏神仙別不是占卜出來她昨晚在夢裏唐突侵犯了他,真要把她推富春江裏去了吧?!

    “瑣碎事交給僕婢們就好,過來,試着看能不能釣上一條魚。”

    晏遲大早上就來江邊,收穫其實很可觀,早前芳期就看過魚桶裏,已經釣上七、八條江魚了,這回因爲不是單爲做魚膾,所以對江魚的體量晏遲並沒有計較,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適合煮湯的適合醬燒的都有,芳期覺得其實已經可以打道回府,不再需要她再增加一條收穫。

    她又清楚其實自己彷彿並不害怕被推進富春江似的,總之基於莫名的原因,她今日就是不敢跟晏遲太過接近。

    “我可不會釣魚,我最討厭釣魚了……”

    “過來,我教你。”晏遲一用力,芳期就只能跟他往江邊去了。

    她哪裏討厭釣魚了?這丫頭,他可還沒忘那一回他邀請她去天鐘山別館,她可是跟徐明溪興致勃勃做了根釣竿打算去山中垂釣,結果釣竿在路上斷成兩截,她遺憾得差點沒挖個坑把釣竿葬起來再豎個碑做記號。

    垂釣的地方恰好有一方臥石,大半塊都穩穩坐在堤岸上,末端才伸出江面幾許,芳期懷疑這塊石頭先被晏遲一寸寸的擦拭過,她先用手往石面上一抹,手指上一粒灰塵都沒沾染,她於是就不敢穿着鞋子往石頭上踩了。

    晏遲還以爲芳期是嫌髒呢,一擡手,勁風就拂過石面:“這幾天富春沒下雨,這裏還遠離灰撲撲的車馬道,石頭上便是有些浮塵,但並無溼泥,你便是怕弄髒了衣裙,一陣間回去換上一身就是了。”

    芳期可算知道晏國師是怎麼把石頭“掃”乾淨的了,有內力的人真是好本事啊,剛纔她要站在石頭上,況怕都會被某人這一擡手的勁道給直接“掃”進江裏去,夢就是夢,晏國師要讓她一跟頭栽水裏,壓根就不需要那一把推在她身上。

    晏遲看芳期戰戰兢兢垂足坐在石頭上,手都不知道往釣竿什麼部位拿,看來至少不會釣魚的話沒有造假,他上去,甩竿拋餌,又橫着身子就挨芳期背後坐下,示意芳期把釣竿拿好,結果這丫頭也不知道在慌什麼,接過去釣竿就往下墜,晏遲就扶着她的手腕。

    “你不會鳧水麼,坐得穩穩的還見水就暈?”

    兩人現在像極一人半依一人的胸懷,一人半摟一人的纖腰,晏遲幾乎貼着芳期的耳鬢在低語,要不是手腕被晏遲的指掌扶着,芳期覺得自己這會兒子已經把釣竿扔水裏餵魚去了……她的背脊能感覺到他半邊胸懷的溫度,右邊的耳鬢像在發燒,更讓她恐慌的是晏遲的手指,是扶着她的手腕也正好搭在她的脈搏上,他一定能感覺到她劇烈跳動的脈搏。

    “不會鳧水,慌着呢。”

    芳期心想:我這也不是說謊吧,我確實不會鳧水,也確實在發慌……奇了怪哉,就算說謊我也不帶惡意,幹嘛又心虛呢?

    “想學麼?”

    “不想。”芳期連忙拒絕,要是晏國師再教她鳧水……這下子連左邊的耳鬢都有如火燒火燎。

    “爲什麼不學?常映水性就不錯,她教你保管能教會。”

    芳期:……

    “你平時但有機會就偷懶不想沐浴,不是因爲暈水的緣故吧?”

    芳期:!!!

    “我什麼時候偷懶不想沐浴了?我只不過沒你那麼講究大冷天的一天都要沐浴三次!”

    晏遲低笑:“逗你玩的,你還當真了?”

    “晏國師這般不專注,能釣上來魚麼?”這師父一點都不盡職。

    “垂釣本就不必專注於魚兒何時上鉤,多數熱衷垂釣的人,實則都是在享受這江風水畔的恬靜,讓心思沉靜下來,不爲世事繁瑣所擾,不信你試着閉上眼,不去看水面,只用耳朵聽,看都能聽見什麼?”

    芳期閉上眼,她只能聽見耳鬢不屬於她的呼吸,和屬於她的急促的心跳。

    “魚兒上鉤了。”

    晏遲託着芳期的手腕往上一擡——果然是一尾——非常小的魚。

    目測不足一斤。

    但芳期卻興奮了,暫時不再受心境的悸動困擾,把晏遲的手掌重重拍了好幾下:“我居然釣上來這麼大一尾魚!!!”

    晏遲:……

    “江刀啊,這可是江刀!!!我過去見過最大的江刀也就是半斤左右,這條居然有七、八兩!!!江刀只需要去鱗去腮去腸,烹加料酒、姜、蔥,蒸少許時間就能上桌,口味極其鮮美細嫩,晏國師這饕餮客,莫不是連江刀都還沒喫過吧?!”

    晏遲:……

    好的,這丫頭釣魚釣的不是心境,只有美味佳餚才能讓她感受到釣魚的樂趣,是個大俗人,不過……俗得可愛俗得美好,俗得讓他稱心如意。

    他就這麼看着芳期一甩竿,炯炯有神的盯着江面,看來是還想釣上來一條江刀。

    不過魚鉤上沒有新添魚餌,還妄想着再有收穫?

    這個徒弟,彷彿不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