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299章 晏國師是真不厚道
    晏遲還真沒喫過江刀。

    他對魚蝦這類喫食更加挑剔,除了鮮膾這樣的做法幾乎不沾,但膾魚的選材江刀並不適合,還是當結識芳期之後,晏遲嚐到了水煮魚、豆瓣魚等等不同烹飪方式,也讓他吃不出魚腥味來,所以接受,但芳期並沒有給他做過江刀,他上哪裏喫去?

    “晏國師還不如辛郎君呢,上回辛郎君來看望阿瑗,就帶了幾尾他釣上來的江刀,辛郎並不挑剔飲食,都知道江刀是極其鮮美的江魚,號稱喫遍了山珍海味的晏郎結果連江刀都沒喫過。”

    兩人回程時,在經過晏國師補添魚餌後如願再收穫了一條江刀的芳期興奮得很,沒留意她這番話儼然就是鄙視晏國師的意思。

    辛遠聲!!!

    晏遲默默地咬着牙,發誓今後再也不借富春田莊給情敵暫住了。

    這種趁他不在家,拿了美食來討好他家夫人的小人必須是情敵,必須受到唾棄。

    “今晚有這麼多江魚,我們都能擺個全魚晏了,雖然江刀只有兩尾,但這兩尾居然都有半斤以上!這可真是難得,正好辛郎君也在富春,乾脆請了他來喫晚飯豈不好?”芳期還念着辛遠聲的情呢,昨天要不是先經辛郎君的開導,她還鑽在死衚衕裏出不來,就算今天釣上來兩尾江刀,她怕也沒有心情品享美食。

    晏遲毫不猶豫道:“辛遙之今天已經回臨安了。”

    “這麼快就回臨安了?”芳期愕然:“不是說走訪軍戶麼?昨天我也沒聽辛郎說他今日就會趕回臨安啊?”

    “你知道辛遙之爲什麼會來走訪軍戶?”

    芳期當然不知道。

    “你知道何爲軍戶?”

    “就是家裏有兵丁的人戶啊。”

    晏遲搖了搖頭,成功把話題從辛遠聲身上給引開了:“軍戶,是官府指定出軍的人戶,他們是世代爲兵,若無戰事,軍戶則會在籍居地從事農耕,爲軍鎮屯積兵糧。羿承鈞這皇帝一心苟和,所以在他執政時期對於軍戶的管理極其鬆散,不少軍戶已然與農人無異,甚至有很多幹脆瞞軍籍,給大戶人家做佃戶去了。

    這個時候兵部官員走訪軍戶,爲的是重新察編兵丁實際人數,加強鄉鎮保長對於兵丁的武訓,擴充軍事儲備,所以辛遙之接下來會忙碌得很,哪裏有時間跟我們在一塊喫喫喝喝啊。”

    “官家想與遼國開戰了?”芳期頓時也無心喫喫喝喝了。

    她通過系統得知,衛遼必有一戰,且以大衛慘敗滅亡告終,雖說她還沒有篤定決心既然完成任務,可當然不希望在這個平行世界衛國仍然遭遇浩劫,這和她的生活息息相關不說,同樣會決定不少親友的命運。

    晏竑與辛遠聲,還有徐二哥等等士人其實都有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徵復開封使金甌無缺,不讓萬千百姓受遼人奴役,他們勢必不能接受家國衰亡,她已經不能救晏竑的性命,她說過要爲他們的志向盡綿薄之力,只有這樣她才能減輕對晏竑的負愧。

    所以芳期這時緊盯着晏遲追問:“晏郎過去不是說,羿栩其實跟羿承鈞無甚區別麼?也都抱着偏安江南的打算,根本不管遺民在陷於水深火熱,可羿栩一登基,竟然就想與遼國開戰了?這莫不是因爲晏郎的諫言吧?晏郎過去可答應過鄂將軍,時機合適,定會警諫朝廷重視遼國的狼子野心。”

    如果晏遲現在已經有了匡助社稷的想法,就用不着她再說服了吧?

    “是我諫言,但羿栩採納我的諫言,當然不是爲了什麼徵復開封。”

    說話間兩人的坐騎已經抵達田莊,晏遲反客爲主先入一步,在廊廡下的一張靠椅上坐下來,見芳期不再計較該不該請辛遠聲一同來喫江刀的事,倒是願意跟她說上幾句軍國之事的。

    “我從前就告訴過你,之所以這麼多的文臣堅持求和,一來是爲了附從帝王之意,關鍵則還是倘若開戰,朝廷重用武將,就會削弱文臣一方的權勢。羿栩現在擔心的卻是,文臣的權勢太大了!

    他現在的心病有兩件,第一,他有龍陽之好,子嗣艱難,有後繼無人之憂;第二,他弒父弒君才搶得帝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正是文臣堅持的綱常,羿栩得位不正,他一直會擔心文臣用他的罪柄質疑他不該坐在寶座上。

    用備戰防範遼國侵犯的名義,則可以光明正大重用武將,畢竟更多的武將,其實在羿承鈞執政時是受到壓制的,羿栩籠絡他們,一方面可以利用他們制衡文臣,另一方面嘛……說到底當徹底掌握了軍權,尤其是禁軍,羿栩纔不擔心文臣作亂。”

    治國多靠文臣,但羿栩現在想得的是霸權,震懾文臣的輿論,軍事力量纔是霸權的基礎。

    “可晏郎說過,你會計劃再次弒君……”

    “羿栩想要籠絡武將,但我不會讓他得逞。”晏遲看着芳期:“你不用爲我的安危擔心,我挖的坑是爲了埋別人,自己不會踩進坑裏去。”

    “可是,不管羿栩是基於什麼理由,增強軍備也可以與遼國一戰吧?”

    “羿栩不會答應開戰。”晏遲道:“因爲萬一戰爭失利,他就會遭受更加猛烈的抨擊,他認爲遼國隔着淮河,在最兵強馬壯時都難以攻破襄陽,那麼江南是必然會安保的了,五年之前,我是在戰場上救了羿栩的命,他那時不過是爲了積攢能與羿楨奪位的功望,自請與小股遼人作戰,結果,就因失利而被嚇破了膽。”

    芳期聽出來連晏遲現在都沒有辦法促成皇帝出戰,心情到底有些沮喪。

    “衛國而今即便宣戰,也很可能會慘敗。”晏遲意有所指:“多少人憑着書生義氣,急於徵復開封,可他們根本不會領兵作戰,更對遼人的戰術毫無瞭解,不是說偏安江南的政略就能使社稷無憂,但貿然開戰,我敢擔保會加速衛國的滅亡。”

    “不至於吧,我們也有鄂將軍、辛將軍這樣的勇將。”

    “他們是將,他們不是君。”晏遲道:“有時候兩軍作戰,會採取戰略性退避,可朝堂上的這些文臣卻偏指手劃腳,質疑將官的戰略,君王受不住壓力就會逼令將官正面迎敵。所以說一個不懂戰術的君王,往往對自己的將官還不能全心信任,造成的就將是敗局。且大衛的律法,對於武將而言一直苛刻。

    沒有百戰百勝的將官,些小敗績,將官往往便被處死,試問大衛有多少勇將經得起帝王的鍘刀?而遼主,本人就能征善戰,遼太子也深諳戰術,他們不懼將官掌兵反行逼權,他們更不擔心將官功高蓋主,他們會給予將官十足的信任,君主與將官勠力同心,你想想跟一盤散沙似的大衛比起來,誰的勝算更大?”

    芳期不懂軍事,可她相信晏遲的分析,而且她把握住了關鍵:“如果,能夠決斷軍政的掌權人,可以與前方作戰的將官勠力同心……”

    晏遲移開眼。

    芳期似乎察覺了他眼中有暗芒在閃爍。

    “大衛如果有個真正的明君賢主,或許江山社稷還會有救吧。”

    說完晏遲就起身:“我們去皰廚吧,我給你打下手?”

    這下手也太位高權重了。

    晏國師行行好,做爲嘉定年間遲早得把軍政大權握於指掌的權臣,您就爲江山社稷多費費心吧,皰廚的事就需不着您親力親爲了。

    “晏郎明日還是別去天鐘山獵狍子了吧。”

    “哦?”晏遲挑着眉,心說莫非自己真這麼不受黃毛丫頭的待見,這就被剝奪喫住權了?

    “難不成我明日還要進山給晏郎送午飯去?這種事交給常映、胡椒就好了。”她們喫得慣乾糧喝得下泉水,進山一整天都不用湯湯水水的送進去照料着。

    “那麼明日我要不讓人送頭牛過來,牛蹄筋可是好些日子都沒再嘗過了。”晏遲摸着下巴,他的莊子裏養着好幾頭牛,弄一隻來喫誰敢找他的毛病?問題是需得防着驚動辛遙之,要不這傢伙跟過來蹭牛躥筋怎麼辦?

    不覺間居然就跟着芳期走到皰廚來了,然後……差點沒跟三月撞了個正着,三月剛剛把一條三斤多的鯉魚處理妥當,兩手魚腥險些糊了晏國師一袍子,三月嚇呆了,晏遲也幾乎沒下意識一點腳尖使出輕功來騰挪閃躲,眉毛早就嫌棄的蹙成個疙瘩。

    “晏郎行行好,就別在這兒添亂了吧,找個地方等着喫就是。”芳期把人往外趕。

    而且她還順手拴牢了皰廚的院門。

    這兩天晏遲的的確確太失常了,鬧得她心裏七上八下千百種猜疑,萬一要是跑了神,把兩條江刀給蒸砸了怎麼辦?!這可是她親手釣上來的江刀,還罕見的有半斤往上!廚娘易見食材難得,尤其上佳的食材,這是廚娘的生命!!!

    被關在門外的晏遲深深感受到了被人嫌棄的挫敗感,他有點無奈的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果然先動情的一方就是如此被動啊,逼急了怕喫不到熱豆腐,不進取又怕熱豆腐被別個搶走了。要不要利用手裏的職權,乾脆把辛遙之給調去襄陽啊?

    他幹得出這種事,但好像靠這種方式……

    算了,他已經佔穩了近水樓臺,如果還不能月照,說明是明月無心,他還爭個鏡花水月的虛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