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391章 論術士之用
    



    晏遲一點都不在意天子的冷落,將他完全排除在此件事案外。



    甚至正如他意。



    這個時候羿栩要是就是撐不住了,讓他出面收拾殘局,固然可以讓周全死在新歲之前,但周途疏就能保命,這可大不利於接下來的佈局,“正主”活着的話,“替角”粉墨登場,那就真會成爲“粉末”了。



    晏遲需要的是讓羿栩對道術玄說產生敬畏心,跟羿承鈞似的迷信世間真有人君所不能企及的事,這纔是他一應計劃成功的關鍵,他不需要成爲羿栩的心腹,但他必須讓羿栩明白,羿承鈞的迷信有道理。



    急於啓動計劃的是他,但現在晏遲卻已經作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巨大無比的坑他正在挖,但入坑的人,肯定不是周全了。



    周全啊,現在已經是苟延殘喘而已。



    司馬修一定要努力,努力讓羿栩驕橫,努力讓羿栩相信已經無所不能,努力讓這場風波遍掃權場,導致斷壁殘垣,導致羿栩終於發覺帝位隨時可能岌岌可危。



    強權統治?



    強權統治沒有錯,改朝換代時最終勝出的必然就是擁有鐵拳的一方,可羿栩有能力行使強權麼?



    羿栩是靠一張遺旨才能登上皇位,根基就和強權無關啊,名正言順對羿栩來說,纔是最重要的,最不可獲缺的,他根本就沒有能力抗衡質疑。



    司馬修太嫩了,有狡智,但起點太高,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世情的毒打,他甚至沒有真正品嚐過人走茶涼、危牆衆推的滋味,一腔驕勇,無非也是建立在天生富貴的基礎上,晏遲從來不視司馬修爲對手,因爲他非常明白誰才具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不是羿栩,是人君。



    坐在皇位上的人。



    晏遲擇羿栩而輔,不是因爲卜斷羿栩有人君之命,事實上剛好相反,經他卜斷,羿楨確然比羿栩更佔時運,羿栩福薄命舛,絕後短壽,但晏遲偏要輔佐羿栩,他的計劃,就是要逆運倒施。



    有風險麼?有,風險非常大。



    但他成功了,他硬生生的把一個沒有人君之運的人,推上了九五至尊的寶座。



    從那時起,大衛的國運就已經更移,鍾離磯是個真高人,因爲他教授晏遲的從來就是——時運確有,但時運並不能夠確定命數,而天機莫測,從來無人可以斷定。



    如果沒有晏遲的干預,羿楨登位順理成章,但順理成章登位的人,往往不會對天命產生敬畏心,因爲他們會覺得自己就是天命。



    羿楨是皇長子,太子,自成勢力,籠絡晏遲只不過是以防萬一,怎比羿栩,他是魏王,不是東宮,問鼎九五必經奪儲,晏遲還設計下讓羿栩不得不弒父篡位,羿栩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是不佔天命的。



    那就會一直和天命抗爭。



    當抗爭成爲羿栩的信仰,前提必然是羿栩相信了天命的存在,這看似矛盾,但並不衝突。



    術士爲什麼存在呢?



    人人都得經生老病死,可爲什麼就有人迷信長生?



    術士,不就是因爲抗爭天命,纔有被世人敬仰的基礎麼?要天下人都無慾無求了,聽天由命,祈拜何用,爭求也是多此一舉,橫豎冥冥之中,不是自有天意嗎?



    有些人信天意,但他們不信別人告訴他們的天意,又或者是說他們的內心早有認定的天意,聽入耳的,其實都是符合意願的說法。



    像鍾離磯就曾對晏遲說過——只要你能放下仇恨,就能求長生。



    爲什麼有“只要”二字呢?其實鍾離磯也明白晏遲的仇恨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長生從來不是晏遲的信仰,晏遲自來清楚,所以他認爲一切都是命定。



    就像鍾離磯也告訴過羿承鈞——你有帝王之命。



    但這是假話啊,鍾離磯跟晏遲說的真話是:“我跟羿承鈞無親無故的,犯得着替他算命麼?就是答應了你趙叔,捏着鼻子答應故弄玄虛,說實在要是羿承鈞沒有當皇帝的慾望和基礎,他哪會相信我的話?我要對一個乞丐說你能當皇帝,乞丐就有膽子起兵謀反麼?不能的不能的,所以啊,真正讓羿承鈞成就帝王之命的是你趙叔,不是我。”



    所以晏遲對術士的理解從來都是——高人和神棍的區別,說出來的都是假話,無非前者是知實情而不說,後者純粹胡說八道而已。



    晏遲現在就在展示他是真高人。



    針對的是芳期。



    這天芳期又賴牀了,晏遲在外間跟付英等等都開了三場會,還不見芳期出來露面,把人打發之後,進內室一看,懶丫頭睜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但裹着被子就是不願起牀,說什麼雖然室內溫暖如春,可室外一片霜冷,她沒有勇氣出去,乾脆就懶在屋子裏一天了。



    “今日會下雪。”晏遲斷言。



    “什麼什麼?”芳期立時又把眼睛瞪圓了幾分:“還沒立冬,臨安就要下雪了?”



    “恩。”晏遲極其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掐指一算,夫人定能得滕六吉眷。”



    滕六爲雪神,大衛風俗自來有冬季第一場雪,第一個握雪成團,擊中檐下風鈴的人,便即是得雪神眷顧的傳說,若得吉眷者爲男子,必定前途似錦,若得吉眷者爲女子,則必定青春永駐。



    但晏遲肯定不是相信神話的人,掐指一算更加是胡說八道了。



    只不過他能確定的是,今晚,必會降雪。



    芳期呢又是個喜歡雪戲的人,不像他似的因爲被腿疾拖累,下雪天沒法豁出去玩鬧,只好乖乖的待在燒了火牆遍佈地暖的屋子裏揉膝蓋,晏遲還知道芳期愛美,這和女爲悅己者容無關,她自己就能“顧影自憐”,哪怕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這丫頭還是會以貌美爲榮。



    晏遲一來想讓芳期不用顧忌他,盡情在初雪時嬉鬧。



    再則也是想表達,滕六什麼鬼的我不管,橫豎在我心裏,我家夫人是青春永駐的。



    哪怕你七老八十的年紀,我依然能讓你受雪神吉眷。



    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愛怎麼臭美就怎麼臭美,我的眼中你始終都是少女,是我的小嬌妻。



    芳期果然就睜着眼等第一片雪花飄落,深夜了,不顧寒涼用手團雪,一擊而中檐下垂得極低的,走過去髮髻都能觸動的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