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486章 雪亮的羣衆之眼
    這青年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婦人開口:“各位父老,我家就是和霍老爹住一個排院的近鄰,這些天來親眼看見覃夫人的善堂送霍老爹回來養病的醫僮,雖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但聽說跟龔大夫學醫已經有兩年了,醫僮把霍老爹照顧得可好了,親手煎藥,一日三餐託給妾身負責烹煮,是醫僮使的錢,還悉心交待做什麼湯菜,有葷有素,天天的還有瓦罐子煨的沙蔘肉湯,說是能養肺,有利霍老爹康復。

    覃夫人還讓人送來了銀絲炭,說是霍老爹的病症最怕受寒,還禁不住煙熗,這種炭不會有明煙,我還感慨呢,沒想到霍老爹苦了一世人,結果還有用上銀絲炭的福氣,那醫僮比霍大霍二孝順百倍。

    虧你們兩個東西還敢說付了診金,你們能拿出幾個錢,請得起醫僮貼身照料,慢說銀絲炭,就連一餐飯恐一罐湯耗的錢恐怕都比診金更多。

    那幾日,這兩個人照舊不着家,我家小子說親眼看見他們在沈廚喫酒,沈廚是什麼地方,霍大霍二兩個哪裏有錢進得去?我起先還琢磨着莫不是覃夫人被他們矇騙了,以爲他們兩個是孝子,不僅讓善堂收治霍老爹,還施捨給了霍大霍二錢財?我心裏越想越是替覃夫人不值,就提醒了霍老爹幾句,也是我和他們家做了半世人的鄰里,倒是知道霍老爹不是個貪婪的人。”

    婦人說到這兒,長長嘆出口氣:“結果那晚上,霍大霍二兩個東西就回家了,我看他們兩個在,也不敢去問老爹了,就留意着他們兩個的動靜,天知道他們怎麼忽然轉了性,大晚上的還去廚房給老爹煮燠面,看我在門外,霍大轉過身就把門掩上了,我當時就覺得古怪,怎麼煮個面還鬼鬼祟祟的,次日他兩個出了門,我想去問老爹,結果老爹和醫僮都被霍大霍二給鎖在了屋裏,我隔着門喊醫僮,那孩子說老爹有些發熱,霍大霍二咬定老爹是過染了痘疹,醫僮說他看着老爹的症狀也像,還提醒我別往霍家去了,到了下晝,惠民署的醫官就來了。”

    芳期沒想到自己還沒遣人去打聽,就有霍家的鄰人們紛紛主動說明了蹊蹺,她冷冷看着臉色死灰死灰的霍家二子,問:“你們說說吧,哪裏來的錢去沈廚這等地方花銷?”

    霍二先梗着脖子說:“都是唐氏瞎講,我們根本就沒去沈廚。”

    “我家小子是沈廚跑堂的夥計,他看得清清楚楚,你們不僅去了沈廚,還要了沈廚的酒閣子,叫了兩個妓子陪酒。”婦人急了,對芳期道:“覃夫人,我說的話沒有一字作假。”

    芳期衝婦人點了點頭,又再看着霍二:“沈廚這樣的酒肆,掌櫃的早練成了過目不忘的功夫,你們雖只去了一回,但看你們的着裝就知並非富貴之人,掌櫃的當然還記得你們兩個食客,你們究竟去沒去過,日後一問沈廚掌櫃便知。”

    “我們去過又怎的了!”霍大比霍二還要心虛,但當然要裝出一肚子底氣來:“我們就是在賭館贏的錢,還不能去沈廚花銷了?”

    “這麼說你們還真是賭館常客?那你們說什麼做散工維生的話都是瞎說了?你們有錢去賭,卻不願替父親請醫延藥,這可罪犯不孝,今日見證的父老這麼多,扭送你們兩個去衙堂,不孝罪可是該當處斬。”

    “覃夫人可別嚇唬我們……”

    “這件事我沒想過善了,必然是要報官處理的,不是在嚇唬你們。”芳期緩緩道:“霍老爹雖然過染了痘疹,並已然病發,但此時意識還清醒,惠民署的醫官正在替他治症,自然可以問清楚,自從那晚上罹患痘疹的孩子被善堂收治,和患者接觸的人有無再接觸霍老爹,霍老爹有無再接觸過龔大夫和張娘子,我相信惠民署的醫官可以確斷霍老爹的病症是否是在善堂過染。

    教唆你們訛害於我的人,先是指使了那孩子的爹孃將罹患惡疫的孩子棄於善堂之外,他們以爲他們我察不到他們的身份,但那孩子已經五歲,一個五歲大的孩童突然不見了蹤影,總是能被官府追察清楚的。”

    剛說到這裏,人羣中就起了議論,便有個老翁出來:“覃夫人,我住在桂東巷,對門有戶人家姓焦,他們家的小兒子前些日子有些不好,他們問四鄰借錢說是要請醫,後來確然請了個大夫,奇怪的是焦家娘子眼睛都哭腫了,當晚就把一兒一女送去了外家,可我們問焦福,他卻只說小兒子是受了風寒,只病得有些重,恐怕難治,他們夫婦兩個商量了,就把另兩個子女先送去外家,讓外祖父外祖母照看着,免得家裏頭一團忙亂疏於照顧,又生事故。

    老朽是上了年歲的人,夜裏稍有動靜就會被驚醒,那晚上就是如此,老朽推窗一望,就見對門焦福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心裏還犯嘀咕呢,想夜半三更的他們賃馬車做何,又瞅着月色底下馭車的車伕,看不清臉,卻是穿着件上好布料的夾襖,蒙着口鼻,老朽更覺得奇異了。

    未見,又見焦福夫婦兩個擡着個麻布袋出來,也是蒙着口鼻,只鄰里間熟悉了,看他們身形就認得出來,他們夫婦從後頭上了車,馬車就駛走了。

    次日,老朽還問焦福昨晚上去了哪裏,他支支吾吾半晌,還是焦娘子說是她孃家使人來要糧食,他們就送了一袋子米回去,老朽越疑惑了,這是急得揭不開鍋了麼,半夜三更的還使人來女婿家要米糧,只人家的家事,並不好多問。

    沒過兩日,就聽說焦福的小兒子夭折了,他們家也沒讓鄰里幫着治喪,簡簡單單就料理了喪葬之事,並不見焦家娘子的孃家人來,這已經又是一件怪事了,過了這些天,焦家娘子還沒把孩子接回來,還用硫煙燻屋子,今日聽覃夫人說了善堂收治了痘疹的小兒,老朽就想到了焦家的蹊蹺事,兩件事是不是相關,覃夫人通知官衙一察便知。”

    芳期也沒想到在善堂之外就有民衆當場提供線索,還沒來得及感謝這位老者,又聽一人道:“我就住在善堂左近,這二日留意見門口不遠處忽然多了個賣蜜餞的攤檔,心裏還覺得奇異呢,因着往那頭桃園巷口走不了幾步路,就是秦大娘煎蜜鋪,這一片的人都曉得,買蜜餞、點心都會去秦大娘家,蜜餞攤子設在這裏可沒什麼生意。

    我好心好意地提醒那攤主,哪曉得反落了句管得寬,真沒有這樣說話的買賣人,這大冷的天,他守着攤子,整日間的一粒蜜餞都沒賣出去,還大早來天黑透才走的,看着也不焦慮生計,還有個眉清目秀的娘子來給他送喫食,我看那娘子頭髮上帶的還是金花簪,身上穿着的是緞面襖,哪裏像個小攤主配得上的妻室?

    結果霍家人來鬧事的那一天起,這個攤主就沒再出現過了,我琢磨着這個人怕不是來望風的吧,瞅見那罹患痘疹的小兒病亡了,就通風報信去,覃夫人,那攤主的模樣我記得清清楚楚,只要覃夫人能找出來他來,我肯定能辨認。”

    等這位熱心的鄰居也提供了線索,又一個郎中也站出來:“在下曾經遇過一事,發生在錢塘縣,一個繼母,爲了害繼子,就是把家中一個患了痘疹的僕婦用過的手帕子,給了繼子用,繼子因此也被過染了病氣,後來是聽令於這繼母做了幫兇的婢子,後來居然得了重病,她以爲是天賜的報應,所以纔出首檢舉了主母的罪行,在下是想提醒覃夫人,如果痘疹患者的爹孃被人買通,完全可以把患者使用過的物品交給霍大霍二,如手帕上沾着患者的飛沫,將手帕浸在麪湯裏,霍老爹吃了摻有疫毒的食物,他本就體弱,肯定會因此過染病氣。”

    就連平民百姓,也都曉得痘疹患者的衣物等等必須焚燬填埋,患者住過的屋舍也需要用硫煙遍薰,照顧患者的人肯定需要遮掩口鼻,也不能直接接觸患者肌膚,聽這位郎中推測霍大霍二爲了訛害國師夫人居然故意讓霍老爹過染惡疫,頓時都相信了,指着霍大霍二罵他們不得好死。

    “這是栽陷!”

    “這是誣害!”

    霍大霍二自然不肯承認罪行。

    “昨日霍老爹不過是發熱,並未出瘡,你們兩個不是郎中不通醫理,竟然能夠立時判斷老爹過染了惡疫,鎖了房門,糾集鬧事,要不是你們害的霍老爹染病,你們怎麼能判定老爹必然就是痘疹病發?”芳期緊盯着霍大霍二:“我再問你們,我這間善堂還沒正經設立,甚至都不及掛匾推傳,你們家住甜水巷,是怎麼知道的梅橋西將有善堂開設?”

    “我們聽說的。”

    “就算你們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甜水巷離佟家善堂更近,佟員外的善堂開設已有三載,素來也專注於照濟貧弱,你們爲何捨近求遠?”芳期冷笑:“我原想着跟你們當衆理論一番,爲的也只是維繫善堂的名聲,免防貧病者聽信了你們的中傷之辭,不肯來投庇結果耽擱了病情反受其害,但今日見聞了諸多父老的態度,我倒覺得跟你們理論大可不必,我剛纔就說了,這件事會報官處理。”

    便對付英道:“付總管走一趟臨安府衙吧。”

    霍大霍二一聽,就想溜之大吉,芳期豈能容他們逃躥,圍觀民衆也一擁而上,幾個後生不待國師府的護衛動手,竟主動將霍大霍二扭送官衙去了。